海中雄觀點:非洲.我們來了!

2020-05-17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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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義診時最快樂的就是小朋友們,歡樂的笑聲是明天的希望。(作者提供)

非洲義診時最快樂的就是小朋友們,歡樂的笑聲是明天的希望。(作者提供)

為了搶救母親懷抱中病危的小男嬰,義工小魚開車載著他們奔馳去醫院,不久噩耗傳來,車翻了,小男嬰由破碎的窗口拋出車外,車子連翻幾翻,幸好被一棵胳臂粗的樹擋住,沒有墜下峭壁。大夥爬出車外,父親抱起小男嬰,臉帶憂容,喃喃自語:「上帝的事情,還是交由上帝來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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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負醫療義診使命,各國旅客均投以感佩讚嘆的眼光!

2000年,大年初三清晨,桃園國際機場,台灣路竹會非洲醫療團一行二十六人,因為行李總重量超過一公噸半,會長劉醫師臨時決定,所有團員的個人行李一律隨身攜帶,只有貴重的醫療器材及設備、藥品等才能托運。一聲令下,大夥頓時翻箱倒袋,亂成一團。眾人取出必要的隨身物品,分裝在各式小提袋內,還引來機場其他遊客側目,團員們互相嘲諷著:我們好像是台灣去非洲的難民團呀!結果仍是被罰了台幣十多萬元的超重費,會長沉重地說:「為了保持醫藥品質的完整性,只好忍痛被罰」。
 
二月八日,巴黎,戴高樂機場,清晨。二十多輛行李推車,滿載著本團所有設備與行李,法國海關早已得知這一大夥面帶倦容的過境台灣客是赴非洲的醫療義診團,特別給予集體快速通關的禮遇。當我們在出境大廳列隊等候巴士時,周遭的各國旅客都投以感佩讚嘆的眼光,更有人不吝豎起大拇指祝福我們此行順利,十六個小時航程帶來的疲累就在眾人鼓勵下一掃而空。
 
1999年春天,台灣路竹會海外醫療服務團在歐洲馬其頓共和國的科索沃難民營進行大規模義診,獲得了當時各國醫療團的矚目與肯定,還引起了總部設在巴黎的世界醫生組織(MDM, Mercies Du Mondrian, Doctors of the world)注意。本團此行短暫的巴黎過境中,經由駐法人員的安排,世界醫師組織特別為我們在總部舉行了長達二小時的非洲醫療服務工作會談,由該組織國際合作事務負責人及非洲地區與賴比瑞亞的負責人向本團簡報,傳授他們在非洲、特別是賴比瑞亞的醫療服務經驗與相關資料;該組織還要求本團日後提供一份此行的工作總結報告,以供他們參考。
 
離開歐洲巴黎後,我們轉往下一站----有「非洲巴黎」之稱的象牙海岸首都阿比尚。承蒙駐外人員熱心安排,我們住進了據稱是三十年前全球十大名店之一的象牙海岸飯店。此時距離開台北已三十餘小時,晚餐後,大夥享受了熱水浴,帶著無限憧憬度過我們此生的第一個非洲之夜。

象牙海岸知名渡假勝地大巴薩姆13日發生恐怖攻擊。(美聯社)
有「非洲巴黎」之稱的象牙海岸首都阿比尚。(美聯社)

路竹會義診活動,受到賴國大批媒體記者採訪,蔚為當地的盛事! 

翌日清晨,我們包機啟程前往此行的目的國賴比瑞亞,賴國駐華大使John Cummings及隨員亦由台北趕來會合,一同前往賴國,可見該國對本團的重視程度。當專機降落在賴比瑞亞首都蒙羅維亞(Monrovia)機場時,赫然發現中華民國青天白日國旗飄揚機場,心中使命感油然而生。此時,我國駐賴國大使張北齊及該國衛生部長、外交部官員,與本團預定義診地區喀喀達的國會議員、地方領導等二十餘人,已羅列機場熱情歡迎,還有大批媒體記者進行採訪。原來在我們抵達一周前,賴國各報紙及電台即已大肆宣傳,蔚為當地的盛事。
 
在離開機場前,一位賴比瑞亞記者對我們說:「我國內戰剛結束不久,民窮財匱,尤其偏遠地區不比城市,希望你們都準備好了,因為當地民眾已翹首期盼了一個星期,祝福你們!」
 
二月十一日,清晨五時,氣溫約二十度,大夥早已將頭臉手腳從上到下噴灑了大量的防蚊液,因為瘧蚊肆虐的恐慌一直籠罩心頭。我們在張大使官邸享用了清粥小菜,臨走時還順手討了二罐辣豆腐乳,這可是本地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珍貴家鄉味喔!飯後,我們一行由十餘輛巴士、卡車、吉普車拼湊而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向第一站前進。沿途經過數個由軍警聯合駐崗的檢查站,駐崗軍警看見醫療團車隊通過,紛紛舉槍致敬或行舉手禮,禮遇我們快速通關。

路竹會人員赴民房了解社區公衛情況。(作者提供)
路竹會人員赴民房了解社區公衛情況。(作者提供)

九0年代開始,賴國七年內戰使得整個國家千瘡百孔,百廢待舉。

隨行的警官告訴我們,從九0年代開始,賴國在五股勢力拉鋸下,打了七年內戰,整個國家千瘡百孔,百廢待舉,至今依舊沒有電力可用。在全國唯一的一條柏油公路上,沿途可見電線桿光禿禿地筆直矗立,電線電纜卻已不知去向;沿途的磚造房屋也是彈痕累累、人去樓空,都成了廢棄的空屋,宛如鬼域,而結夥搶劫案件更是時有所聞,所以沿途才設有許多檢查站。本團幸好有賴比瑞亞政府通令各地方政府給予保護,所以安全無虞,但其他的平民旅人呢,就只能祈禱上帝保佑了。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顛簸車程,我們終於抵達喀喀達(Kakata),翠綠的棕櫚葉夾雜著可樂果葉,樹上還懸吊著尚未被摘取的青色可樂果,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香,一座為歡迎台灣醫療團義診而特地趕工搭建、可容納五百人的傳統非洲式涼棚內早已坐滿了民眾,連棚外的草地上也滿滿的盡是人潮。
 
歡迎儀式由張大使、賴比瑞亞衛生部長、及當地領導人主持,在冗長的致詞時,幸好有陣陣清風及果香樹香,驅散了攝氏四十度高溫帶來的昏沈睡意。最後在輕快的非洲風格歌唱聲中,接受了他們誠摯、熱情的歡迎。
 
儀式進行之際,義工們同時快手快腳地展開營區布置工作,布置完成後的營區,就像一所配置完善的小型野戰醫院,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當地人士嘖嘖稱奇。在儀式結束的歌聲中,我們宣佈義診開始,剎時人群蜂湧衝向營區大門,秩序大亂,場面幾乎失控。此時隨行的警官立即關起大門,指揮當地警力與軍人維持秩序,要求群眾依序排隊,在哨音震耳、警棍飛舞、軍警民眾推擠拉扯下,當地領導人大聲用擴音器勸說,保證每位民眾都有機會看診,好不容易才將人群勉強整隊成一條蜿蜒數里的長龍。

有人一生中連巫醫都沒得看,因此硬是跋山涉水走了二、三天,為的就是生平第一次看病的機會。(作者提供)
有人一生中連巫醫都沒得看,因此硬是跋山涉水走了二、三天,為的就是生平第一次看病的機會。(作者提供)

由下午二時開始,分秒不停歇地看診至晚上近九時收工,總計六位醫師、義診團四科----內科、外科、婦科和牙科共看了近四百位病人,尤其最熱門的婦科,應診人數高達二百人,負責的連四川醫生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大喊吃不消。 另外就是累到手快殘了的牙科黃淳豐醫生,下診時手都腫了需要貼藥膏止痠痛。

牙科黃淳豐醫生。(作者提供)
牙科黃淳豐醫生。(作者提供)

雞飛狗跳,抓「非洲放山小土雞」

小時候,常幻想自己有天能駕著吉普車馳騁在非洲大草原上,用望遠鏡尋找成群的野生動物,這樣的美麗憧憬,經過今天五小時又累又渴又餓的折騰,已經完全幻滅了。做為義工,我今天的任務是蒐購食物,可是疏疏落落的傳統路邊攤位上沒有肉類、沒有青菜,連雞蛋都無處可尋。無可奈何中,只好在當地義工的陪同下深入更偏遠的區域尋找農家。非洲可不像台灣,它幅員廣闊,從這一家到另一家,足足要二、三十分鐘車程,加上路況顛簸不平,震得骨頭發酸,更悲慘的是當地人視雞為重要資源,不願輕易出售,我們說盡好話,兼以重金利誘,才勉強買到一隻,還要和主人一起動手圍捕,真是雞飛狗跳,滿身大汗,為的是那區區骨瘦如柴的「非洲放山小土雞」。努力半天下來,最後的成果是四隻雞、二大把不知名的土產青菜,還有雞蛋數枚,僅夠我們一大夥人餬口。夜晚,一人配給一桶井水「淨身」,有人累得不願排隊淨身,和衣倒頭就鑽進睡袋,連互道晚安都懶得說,看來恐怕連作夢的力氣也沒有了。

爆滿的民眾,群起衝破大門,闖入診療室,險些引起暴動!

清晨四時,營區外已有數百位民眾集結排隊,井然有序,想必是徹夜守衛營區的軍警大人的傑作。很多人前一天在家吃完晚餐後(非洲人大多一天只吃一頓),開始步行約七、八小時到達營區,因為考量藥品數量及醫護人員的負荷量,我們決定每日門診以五百人為限。可是隊伍的長度不斷增加,因為限診、加上政府官員及軍警單位關說而佔用了名額,使得晚來的民眾拿不到看診牌號,引起了久候民眾的失望不滿,群起要求增加門診數量。群情鼓譟中,民眾衝破大門,闖入診療室,險些引起暴動,最後在劉會長宣布暫時停診下,才嚇退了抗議的群眾。此時賴國衛生部長立即決定在三、五十公尺外的一間房子另闢一間診療室,協助看診,本身是醫師的衛生部長也親自「下海」應診,勉強解了燃眉之急。直至晚上十一時,總算結束門診,然而病理檢驗室及藥房依舊忙得不可開交,隨團護士也加入幫忙包藥,一直到午夜過後才下工。
 
因為營區設在小山丘上,營區內那口水量不足的淺井,早已被我們汲引枯竭,為了讓醫護人員收工後有乾淨的井水清洗,我與另外一位義工則堯兄兩人吃完晚飯就開著小卡車,下山去打水。當打好滿滿一車水桶後,汗流浹背的我倆決定先就著井水過癮一番,享受清涼井水的舒暢,在清朗星空下仰望天際,什麼瘧蚊、暴動與飢渴,都被拋諸腦後了。

爆滿的民眾,群起衝破大門,闖入診療室,險些引起暴動。(作者提供)
爆滿的民眾,群起衝破大門,闖入診療室,險些引起暴動。(作者提供)

忙亂的一天結束後,醫護人員兵困馬乏,每個人的情緒都緊繃至臨界點,讓人看得心疼不已。雖然在喀喀達排定的兩天義診已告結束,但沒有來得及看診的民眾在天亮後會不會又圍擠過來,再次發生暴動?以醫療團極有限的人力物力,又如何能不休不眠地超載負荷?多方考量下,會長啟群兄決定撤離,由義工負責將設備打包上車。凌晨三時,全團連夜趕回首都,讓大家洗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睡一個好覺,趁明天一天空檔稍微喘一口氣,大夥緊繃的壓力至此得以抒解,只是這超出預算的部份,又得讓會長破費了。
 
經過在首都一天的休息,翌日清晨四時,大夥兒精神飽滿,集合後至張大使官邸享受臨別早餐,隨後我們即將開拔至約六小時車程外的邊城小鎮聖尼庫利(Sanicolie),進行在賴比瑞亞的第二站義診行程。

戴著鬼面具、踩著約一層樓高的高蹺來歡迎我們。(作者提供)
戴著鬼面具、踩著約一層樓高的高蹺來歡迎我們。(作者提供)

車過檢查哨準備進入小鎮前,遠遠看到一位戴著鬼面具、踩著約一層樓高的高蹺的民眾代表,佇立在歡迎隊伍前,後面有人擊鼓、有人敲鈴,還有身穿傳統服飾的舞者,迎面走向我們的車隊。大夥都很興奮地下車,搶拍這難得的畫面。在當地的酋長向大家致意後,大夥也隨著歌聲鼓聲,模仿土著的舞步,一路舞向歡迎會場。
 
歡迎儀式完後,已過午後三時,感染到鎮民的熱情,劉會長特別徵詢大夥意見後,決定不辭辛勞地立即開放一百名特別門診。有人是以床墊當擔架抬進來,外科張裕泰醫師衡量病情,決定在無麻醉的情況下,進行腿、胸、背部潰爛膿腫的引流手術,事後我們笑稱這是台灣在非洲正式劃下的第一刀。還有一位大腹便便、哀叫不已的孕婦,被醫師診斷為胎位不正可能難產,必須立即送醫院,幸好事先聯絡有救護車待命,但孕婦表示無錢就醫,此時團員有人慷慨解囊,願意替她負擔全部醫療費用,救護車的長笛聲更激勵了大夥的工作情緒。

驅車奔馳送醫,只為搶救小男嬰生命,卻不幸翻車,險些掉落山谷!

然而緊接著發生一件不幸的事,一位小男嬰在母親的懷抱中已奄奄一息,醫師亦建議速送醫院,可是僅有的一輛救護車已開走了,為搶時效,小男嬰的爸媽及護士就上了義工小魚的車奔馳而去。不久噩耗傳來,原來車子經過一個高坡後,緊接著是陡降坡,在煞車不及下,車翻了,小男嬰由破碎的窗口拋出車外,車子連翻幾翻,幸好被一棵胳臂粗的樹擋住,沒有墜下峭壁。大夥爬出車外,父親抱起小男嬰,臉帶憂容,喃喃自語:「上帝的事情,還是交由上帝來決定吧!」
 
夜深了,修道院的後院草坪上,駐錫的義大利籍神父及團員們都在輕聲安撫小魚,氣氛顯得很沈痛。不知何人突然冒出一句:史懷哲是怎麼死的?小魚聞言忍不住崩潰痛哭,他哽咽著低吼,「為什麼上帝要派我來非洲?用我的痛苦來承擔這裡人民的苦難?我還年輕,難道就要背負一個初見面尚且不知姓名的小生命的原罪嗎?」小魚的質問,觸動了每位義診團員的心,富裕的台灣人來到悲慘的非洲大陸,兩三天後又蜻蜓點水而去,縱使我們傾盡所有,誠摯地想幫助他們,然而留下的缺憾似乎遠大於我們微不足道的奉獻。為什麼,為什麼兩個世界的人生如此迥然不同?

人世間的悲山苦海,又哪有渡盡的一天?

今夜心情起伏不定,連日來的景象翻騰腦海,無法入睡,於是我一個人開車到教堂邊的水井想痛快地沖個涼,冷靜一下。井邊正巧遇見一對約莫六、七歲的兄妹在打水,月光皎潔,映照著小女孩的牙齒分外潔白,黑眼珠裡閃爍著無邪的快樂,一雙小手握著汲水木桿,以跳躍的姿態上下擺盪,輕盈流暢地使井水汩汩湧出注滿水桶,然後小女孩將水桶舉起頂在頭上,哼著歌漫步走向回家路上。我感動的想送她回家,但我又能送她幾次呢?只能默默地獻上我的祝福。
 
經過第一站喀喀達求診民眾幾乎暴動的恐怖經驗,在聖尼庫利時,我們婉拒了原先安排的地點,選擇了一座獨立且安全的天主教修道院作為看診及住宿的營區。同時有鑑於喀喀達的經驗,會長宣佈每日領牌掛號看診人數限制在四百人,如此總算可以控制看診秩序,雖然免不了有軍警及地方官員要求的特殊門診,但一切可謂順利完成。
 
三天門診下來,儘管各科醫師都忙得頭昏眼花,卻是大有心得,其中自認受惠最大的,首推病理檢驗組。每當檢驗組鍾文政教授一吆喝,大家都湊到顯微鏡前,觀察各式各樣在台灣無緣一見的熱帶菌種及寄生蟲,什麼血吸絲蟲、象皮病蟲,看得教人心裡發毛。
 
長達七年的內戰結束後,賴比瑞亞民生凋敝,偏遠地區民眾更是連最基本的醫療服務都付之闕如,人民的平均壽命只有四十五歲。有人一生中連巫醫都沒得看,更別提現代化的醫療了,因此許多民眾聽到台灣義診團來此的消息後,不辭路途遙遠,硬是跋山涉水走了二、三天,為的就是生平第一次看病的機會。 為此,劉會長特別率領兩位義工,開車進入山區,察看山區部落居民的生活情況。經過二小時車程的崎嶇山路,到達了一座村莊,泥牆茅草頂的民房、四處奔跑的赤裸孩子,完全就是電視上看到的典型非洲部落。全村居民一看到我們,好像看到老朋友般立刻圍攏過來。一位男子扶著失明的父親興奮的說,他們本來正預備出發到聖城去請醫療團診治,現在既然醫師來此,能不能立刻幫失明的父親看診?劉會長誠懇但無奈地抱歉說,此次本醫療團沒有眼科醫師,頓時氣氛有些沈重,幸好周圍幾十個小孩的吵鬧、歡叫聲化解了尷尬。

非洲偏遠山區村莊第一次有外人造訪的驚奇。(作者提供)
非洲偏遠山區村莊第一次有外人造訪的驚奇。(作者提供)

當我們拿出拍立得相機為全村人合照時,老少村民們對於現代科技產品都大感好奇,興奮地摸弄著。此時一位肥胖的中年女子,手持柴刀、頭頂著剛砍回來的木柴,會長立刻眼明手快按下快門,沒想到閃光燈一閃,婦人眼露驚恐地作勢揮舞手中柴刀,在村民七嘴八舌的解釋中,她疑惑地接過猶帶微溫的照片,隨即咧著大嘴笑開了,高舉著照片不讓他人搶奪,轉身一手拿著相片,邊看邊揮著刀,哼著歌,搖擺著豐臀,滿意地走向家去。啊,親愛的非洲朋友們,世界並沒有遺忘你們,你們一直與世界同在,這幅景象,或許也是台灣醫療團此行帶來的另一種溫暖希望吧。
 
賴國人大多一天一餐,義工大廚在有限食物下,仍舊維持一天三餐,以免團員手腳發軟、無力工作。聖城的義診工作很順利,然而此地離首都太遠,醫療團的民生補給發生了困難。雖說當地人大多一天只吃一餐,義工大廚卻無法「入境隨俗」,仍舊得維持一天三餐,以免團員餓得手腳發軟、無力工作。來此第二天,飲用的礦泉水就已告罄,果菜魚肉更是無處可買。無可奈何的變通下,只得將加了氯錠的井水煮沸來飲用,三餐更是清粥、麵條配魚罐頭,勉強湊合著熬過一天。剛到聖城時,當地村民送了一隻小羊及兩箱汽水,但會長一秉不擾民的原則,暫時收下後,走時還要原璧奉還,大夥只好看著小羊,遙想著台北的羊肉爐乾過癮了。
 
第三日匱乏依舊,不過午餐時大廚百生兄變出了二道菜----宮保香蕉與紅燒香蕉,頗有非洲風味,令人食指大動。下午村長送來一隻剝皮去殼的穿山甲和一隻豪豬,還有二隻鴨子,大夥決定今晚先嚐鴨肉飯,明晚惜別宴時再嚐那二隻「野味」。第二天晚上,大廚百生兄利用從台灣帶來的燒酒羊中藥包,又加進二瓶高粱酒,將穿山甲和豪豬細細燉煮起來,肉香、酒香四溢,想不到粗陋不起眼的穿山甲和豪豬竟有如此美味。飽餐一頓後,女團員要求不再到井邊洗澡,希望配給一桶熱水,在洗澡帳內舒暢一番。大夥談談笑笑間,折騰到快凌晨二點才全員就寢。

I owe you once, Africa!非洲,我們後會有期!(作者提供)
I owe you once, Africa!非洲,我們後會有期!(作者提供)

十七日,清晨,整裝完畢,團員們將一切能留下的物品均請神父轉送給有需要的村民,在當地首長、村民的感謝與祝福聲中,我們揮手道別,踏上歸途。會長為了慰勞大夥的辛勞,特別安排回程穿越叢林,感受一下非洲的自然風光。當車隊穿梭在非洲草原時,團員都睜大眼睛,唯恐漏了什麼犀牛相鬥、鹿群奔馳的精彩畫面。可惜觸目所見,不是咖啡園、可樂果園就是水稻田,別說獅子、斑馬、羚羊,就連一隻猴子也沒見著!更傷感的卻似乎看到了台灣山林早期的光景,一車車載滿巨木的卡車在原始林中穿梭不已。當車隊駛上通往首都的公路時,大夥心中泛起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疼惜與不捨。I owe you once, Africa!非洲,我們後會有期!
 
寄:謹以此文懷念我的學長何康民,感謝當年協助處理機位票務及中途轉機時的接待工作。何康民為政大橄欖球隊第一屆隊長,永安旅行社董事長。

*作者為文化部參事。1920年代,祖父海穆從阿爾泰山的科布多移居新疆。1949年,作者父親翻過帕米爾高原,再從印度轉來台灣,定居在溫州街的新疆大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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