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3月底以來，經濟部的「酷碰券」就一直樓梯響。人沒下來不說，經濟部對到底下來的是「什麼人」至今也一直講不清楚，初一十五不一樣。
經濟部長曾經說，酷碰券每人每月1千元為上限，「一定要綁定行動支付工具」。而中央社又於4月8日報導，「沈榮津說…目前確定納入4家業者，或許還會增加。原則上是每個平臺、每月1000元為上限，若有2平臺、可享2000元優惠，」加上配合不會用行動支付的年長者改用「敬老卡」支付，等於是第5種支付平臺。
所以坊間有流傳未來酷碰券，一套繁複的「教戰守則」：
用4個行動支付平臺，加上65歲以上長者有「敬老卡」這第5種行動支付工具，每種支付工具消費滿4000元，即能退還25％的款項，也就是獲得從政府來的當月1000元回饋。在使用期間的3個月內，分別使用這5種支付工具，每種工具每月都消費達4000元，即消費總額：5（行動支付工具）× 3（個月）× 4000（元）＝60000元後，政府就提供該「聰明的消費者」1.5萬元的折扣優惠。
不管政府是否還會改變方案，是否要補漏洞。但總之，你搞得我好亂啊！
最令筆者關切的是，只是政府擔心直接發現金會產生替代消費效果，然後蘇貞昌院長的一句話：「因為有人會把它存起來！」，就逼得經濟部的政策設計得繞一大圈，將補助方式先兜去綁定行動支付工具、再限制消費商家的類型，真的是好事嗎？
而如果同一人的數個平臺又都可以分別享受折扣，則真的可能會發生：沒有智慧型手機的人，政府的補助一毛都享受不到；但有數個智慧型手機或同一個智慧型手機上安裝不同支付平臺軟體的人，只要消費將消費分散，最多單月可拿到5千元政府補助！
用大家現在最熟悉的健保卡實名制買口罩作比喻，等於是沒有智慧型手機（健保卡）的人，就不能拿酷碰券（買口罩）。而有數個智慧型手機（或數個支付平臺）的人，等於最多有5個（健保卡）分身，可以拿到5人份的酷碰券（買5人份的口罩）！
赤裸裸的法律漏洞！
更有趣的是，連經濟部長自己都坦言未使用過行動支付工具買東西。既然如此，則民進黨籍立委高嘉瑜的質詢：「習慣使用行動支付者僅占全國人口比的1/4」就不是無的放矢。
筆者自己平常習慣在傳統市場用現金買菜、在統一超商用悠遊卡買早餐、在百貨公司用信用卡刷卡買禮物，但還真的（也不過與經濟部長同一等級）從未用過行動支付工具買東西。尤有甚者，筆者周遭也真的還有長輩未持有智慧型手機，對他們來說，「智障型手機」能提供基本的撥打電話、收發簡訊功能即足以一般生活使用。操作智慧型手機、行動支付工具彷彿是天方夜譚。
酷碰券的原初目的是要讓人民維持消費能力、刺激消費，促進市場經濟活絡，出發點並不是壞事，但只是為了小小的防弊（有人把補助存起來），硬是加深國人之間的「數位代溝」，又豈是好事？
事實上，只要有領任何一種政府補助金的人，一定會發生替代消費的效果。
舉例來說，在疫情期間，家戶中的主要工作者因為減少工時所以收入減少，這時先把有政府補助、有使用期限的消費券／酷碰券／補助券拿去花用，把原本預期要從銀行提領出來花用的現金存款，先不提領繼續存留在銀行戶頭裡，不也是換個方式把消費券／酷碰券／補助券拿去存起來？
甚至政府只要不用現金補助，而改用替代的券、票，就一定會出現次級市場。
舉例來說，假設政府補助的消費券／酷碰券／補助券只能買食物，不能買菸酒，而有菸酒需求的人，只要先用8折的折扣比率，把自己手上的消費券／酷碰券／補助券和其他人（通常是家中有小孩，基礎民生物資需求量較大的家庭）換成現金，再拿這些現金去買菸酒，如此一來，消費券／酷碰券／補助券的「菸酒購物限制」也就失去效果。
難怪發放各種補助津貼經驗豐富的歐美各國，在這一波的經濟抗疫中，乾脆直接把補助匯款到受款人帳戶，或是直接寄發補助款的支票給受補助人拿去兌現使用。既簡化政府機關行政作業，讓受補助人能公平拿到相同數額的補助，不用去區分有無使用XX支付，也直接能把領到的補助「現金」列入日常的消費計畫，補上因疫情導致減少的消費能力。
臺灣現在只因為大院長的一句話，變成倒洗澡水連孩子也倒掉。古有晉惠帝「何不食肉糜」，今有經濟部官員「何不裝臺灣Pays」？
寫到最後，忽然發現經濟部長前幾天說「酷碰券發放時程與方式還在收集意見」竟然變成另一種小確幸？
＊作者為司法實務工作者，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