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便是吾鄉:《1927民國之死》選摘(2)

2017-04-0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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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吶鷗是一位沒有國族認同或者說超越國族認同的文化人,他是哪國人——台灣人?日本人?中國人?都是,又都不是,他是「世界的上海人」。(取自flicker@Tokyo 16mb)

劉吶鷗是一位沒有國族認同或者說超越國族認同的文化人,他是哪國人——台灣人?日本人?中國人?都是,又都不是,他是「世界的上海人」。(取自flicker@Tokyo 16mb)

上海啊!魔力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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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他們吧,在大馬路上跑的他們,說:

你所吹的風是冷的,會使人骨麻,

你所噴的霧是毒的,會使人肺癆,

但是他們怕不駭吧,從天涯地角跑來的他們,他們要對你說:

你是黃金窟哪!看這把閃光光的東西!

你是美人邦哪!紅的,白的,黃的,黑的,夜光的一極,從細腰的手裡!

橫波的一笑,是斷髮露膝的混種!-劉吶鷗

「八月二日。德國向俄國宣戰。——下午去游泳學校。」

這是卡夫卡在一戰全面開戰當天寫下的日記。從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斐迪南大公遇刺到八月二日俄、德交戰,這三十五天裡,卡夫卡的生活跟往常沒有任何變化,戰爭陰影對他來說幾乎不存在。他沒有多少民族主義思想,也沒有清晰的國族認同,他是哪國人——德國?奧匈帝國?捷克?都是,又都不是,他是「世界的布拉格人」。

對於卡夫卡這樣的個人主義者而言,世界大戰不一定比個人生活中的哀痛與歡欣更為波瀾壯闊。這一個月,在卡夫卡的私人生活中發生了一件翻雲倒海的大事:他經歷了與女友菲利斯的第一次婚約解除。從卡夫卡的日記和書信中,可以看出他情感的糾結與迷離。他與苦苦追求的菲利斯訂了婚,卻又與菲利斯的閨蜜格蕾特保持著曖昧關係,最後自食其果,導致婚約解除,他對自己的評論是「完全無罪卻如同惡魔」。七月三十一日,離開戰還有兩天,卡夫卡在日記中說:「要不顧一切地寫東西,這是我維持自己生存的鬥爭。」

無獨有偶,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旅居上海的、二十二嵗的台南青年劉吶鷗在日記中寫道:「六點鐘起來,楚楚洗過臉,吃嘴麵包就跑了。船八點半開,有邱、翁、戴、施諸君來送行。船開後,檢煙,然後行李。十一時就得坐定了。晚上頭脹、胃不樂,似欲暈船,愛禮(同行的台南同鄉)卻爬起來吐了。」

劉吶鷗離開上海,取道日本回台灣,是因為五天前接了一張家裡的電報,「說祖母病重要我們回家」。他似乎不知道,當他離開的時候,血雨腥風的「清黨」之役正在上海全面展開。

跟卡夫卡一樣,劉吶鷗也是一位沒有國族認同或者說超越國族認同的文化人,他是哪國人——台灣人?日本人?中國人?都是,又都不是,他是「世界的上海人」。他喜歡上海這座遠東第一大城市,並非上海是「中國的上海」,乃是上海是「世界的上海」。劉吶鷗的好朋友施蟄存說過,劉吶鷗有三分之一是上海人,三分之一是台灣人,三分之一是日本人。在上海,劉吶鷗穿越在不同的文化之間,提前體驗「世界人」的自由與浪漫,直到戰爭與死亡先後降臨。

青年劉吶鷗對政治、權力以及正在中國興起的民族主義思潮不感興趣。劉吶鷗在中央電影攝影場任職時的同事黃天佐說,劉吶鷗是一名「語言天才」,除了會講日文、英文、法文、拉丁文外,北京話、上海話、廣東話和他自己家鄉(台灣)的廈門話都應對如流。「他的魁梧的體格像北方人,他的剛強個性像廣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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