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物語:我們活在平行時空

2014-06-28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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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成博士去世已經32年了,至今死因未明。(取自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陳文成博士去世已經32年了,至今死因未明。(取自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我向來不太同意馬政府是獨裁政權這樣的修辭,台灣即使算不上是成熟民主,但畢竟是一個經過二次政黨輪替的國家,不過,從馬政府近來的表現來看,獨裁這頂帽子怎樣都拿不下來,他們自己要負一定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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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諾富特飯店room service為例,身歷白色恐怖年代的謝長廷在臉書的形容很經典,「台灣戒嚴時期,住宿旅館,最怕深夜房間服務生來按鈴,說是room service,實際上是強迫推銷應召女郎,不堪其擾。現在已經沒有這種事情了,想不到這次學生和公民團體入住旅館,服務生又重操舊業,但這次帶來的不是應召女郎,而是情治人員。」

諾富特事件,儼然就是一則白色恐怖的黑色笑話,說好聽一些,這是對歷史的無知,說難聽一些,就像有人刻意以戒嚴時期軍中黨部的名稱當筆名,就是惡意的恐嚇了。

在台灣藍綠的巨大鴻溝中,我們對未來的想像,其實沒有太大的差異,台灣的分歧線反而在於,我們有兩種迥然不同的歷史記憶;表面上的民主轉型顯然沒有抺去巨大的歷史傷口,白色恐怖時代的傷痛、冤情,時時刻刻都在吶喊著、要穿透時間的禁錮破空而出。

中研院研究員吳乃德為文指出台灣的轉型正義特色是,「至少有一萬多個受害者 ,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加害者」,他形容,這是一種缺乏歷史正義的轉型。

這當然是有歷史背景的,正如已經去世的政治學者杭廷頓指出的,新的民主政府是不是追訴過去威權體制的罪行,決定的因素並不是道德或倫理的考慮 ,而是政治的考量,尤其民主改革若是如台灣這樣,是由上位者所發動,就不太可能處理威權體制時代的罪行。

杭廷頓甚至說,「在新的民主政權下,正義來得很快,否則根本就不來。」

只是,杭廷頓如果「讓子彈飛」一會兒,他可能會發現,我們以為已經過去的,總有一天會回來催討,當年欠下的總有一天要還,只是還債的,也許不是當初該負責的那一代。很遺憾的是,這真正教會我們,何謂「遲來的正義未必是正義」。

西班牙在民主轉型的30年後,開始追索當年內戰的萬人塜;趕在智利民主轉型時自己取得終身保障的皮諾契特,終於被追訴,最後在不名譽中死去。

在台灣,陳文成已去世30年,當年棄屍地點的研究生圖書館早就移作他用,和陳文成成同一輩的台大人卻還是無能找到真相,現在是下一代的台大人要求建立陳文成紀念碑,台大校方終於首肯,這是重要的,這一代不償還,下一代就要付出代價。

其實,我更期待碑文好好記載陳文成的事蹟,這不是要英雄化,因為,只有我們切膚的感受到,這些政治受害者,是和我們一樣有熱情的血肉之軀,只有我們從內心深處,了解陳文成家人的絕望,這個社會才可能真正理解威權體制的罪惡。

在二二八事變離奇失蹤死去的台大文學院院長林茂生,他的妻子30年後臨終前握著兒子林宗義的手說:「宗義,我真想念你父親,這30年來,我每天都想念你父親。」也許,我們太急著要從二二八事件向前看,過去的禁忌成了另一種避諱,但不了解這樣的痛楚,就無法真正向前看。

英法聯軍1860年野蠻的焚毀圓明園,150年後法國文化部長致歉,他說,「我們法國人負有文化上的責任」,只有這樣的反省才足以讓法國躋身文明國家,台灣無論那個政黨,都該好好記住這句話。當教育課綱的主事者,還在斤斤計較白色恐怖的定義,這不但助長歷史的無知或無感,同時也是繼續造成撕裂,很顯然的,我們的執政者並未負起「文化責任」。

就如吳乃德曾說,轉型正義是「台灣民主化的未竟之業」,這是一個倫理的呼籲,也是一個共利的呼喚,因為,我們欠的,總有一天要還的,等到時間趕上我們,又會成為另一個時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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