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嗎?他嗎?」他大概沒料到我會有此一問,一時反應不及,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還尷尬地望了望王世南說:「我高中畢業後就很少跟他聯絡了,所以也不是那麼熟,重要的事他也不會跟我講。」
「你有同學在調查局嗎?」王世南面無表情地望著蔡經理。辦公室裡有這樣一個人和調查局或 警總有關係,是不受歡迎的。何況,這個王世南醫師還是黨外老莊堅定的支持者。
「是啦,是高中同學,但已很久……」
「這件事我都知道了,蔡經理都坦白對我說了。我謝謝他的好意,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又不做違法犯法的事,怕他幹什麼?」我說。
下午四點召集員工講話時,王世南卻走了。我告訴大家,「不必為了一篇文章有提到我,大家就心神不寧。我們既不違法,也沒犯法,做的,都是對社會大眾有益的事,何必擔心?大家只要一心一意把雜誌社的訂戶業績和廣告業績做好,雜誌社賺錢,大家也會賺錢!」
但是,那天下班回家時,淑貞的臉色卻很凝重,晚餐也顯得沒什麼胃口。母親關心地問她,「妳是怎麼呢?生病了嗎?」
「沒啦!只是沒什麼胃口,」她笑笑地對母親說:「我沒事啦,你跟阿宏喝酒,不必管我。」這時女兒卻吵著:「媽媽,餵餵,餵餵!」
「可佩乖乖,媽媽生病了,不要吵她,阿嬤餵妳好不好?」母親說。
「不要,我要媽媽餵餵,媽媽!……」
「可佩不乖哦,妳看哥哥多乖,都自己吃,不要人家餵。」淑貞耐著性子對女兒說:「可佩也自己吃,跟哥哥一樣棒哦!」
「不要,不要!我要媽媽,……」
「妳吵什麼吵?再不乖,爸爸就打了!」我突然生起氣來,大聲喝道。
女兒驚嚇地望著我,「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兒子也怯怯地望望我,兩眼含著淚,又望望媽媽。淑貞抱起女兒,生氣地說:「你怎麼了嘛?神經病啊!發這麼大的脾氣,孩子都被你嚇哭了。」兒子也放下碗筷,畏縮地望著我,偎到媽媽身邊。
我突然感到一陣揪心的痛楚,懊惱、悔恨、歉咎、羞愧,像刀一般割裂我的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伸手攬住妻子、女兒和兒子,淚流滿面。
母親卻在旁邊叨念,「你這個人,都做阿爸啦,性底還這麼壞!跟你那個老爸怎麼那麼像?夭壽喔!……」
當母親、兒子、女兒都沉沉入睡了後,淑貞像往常那樣來到我的書房。
我輕輕把她摟進懷裡,她則把臉靠在我的胸前。我再一次輕聲對她說:「對不起!」她仰首望我,只見她滿臉憂慮的神色。我扶著她,讓她躺在榻榻米上,然後,我也安靜地躺到她的身旁。她把身體輕柔地挪向我,我順勢把左手伸到她頸下,讓她枕著。她把臉貼向我耳邊,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