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譽觀點:「談謝淑薇事件,從認識體育開始」

2016-08-09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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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女子網球選手謝淑薇(美聯社)

台灣女子網球選手謝淑薇(美聯社)

四年一度的奧運開幕,全球聚焦於巴西是否鬧笑話,而台灣則是對謝淑薇事件議論紛紛。習慣於過度簡化事務的台灣村民,很容易就變成挺謝與反謝兩陣營。本文先認識競技體育開始,從運動員層面與體育行政層面分別進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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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堤一些背景知識,體育運動,簡單分成兩大類:競技運動與全民運動。競技運動,就是由國手在賽場上結合使用科技、交通、外交等手段展現國力宣揚國威。全民運動,主要目的就是提振國人健康與文明水平。由競技運動與全民運動衍生的「體育產業」,是由參與運動活動所需產生的產品,商業化使用,以促進並因應資本市場。簡單的說:「競技運動」就是要投資與研究,耗費資源,而「體育產業」就是要賺錢。為了爭取國家預算或是投資,各項投資或被投資者雙方都會使用一些指標。簡化後的指標,在「競技運動」方面,就是用「得牌數」。「全民運動」的指標,就是全民的「參與人次」。而「體育產業」的指標是「產值」。

競技運動賽場上,所有的一切,都主要服務運動員以創造成績。競技運動團隊的組成,除了「運動員」、「教練」,還需要「助理教練」、「管理」、「防護員(運動保護師)」、「營養師」等等。競技運動就是國力的展現,競技運動的資源投入,就是要創造體能、技巧與氣度更卓越且強大的運動員,藉由運動員在競賽場上的表現,來提振國家的精神與共榮的動能。越有資源的國家,能對運動員或賽事,提供更多元、人數龐大的團隊且充沛的資源。運動跟國防的概念相當接近,當國家有錢,打海盜可以派航空母艦戰鬥群,國家資源不豐沛,派艘巡防艦或是直升機去打海盜。

從非洲剛果到巴西里約,難民柔道運動員米森加(Popole Misenga)(美聯社)
從非洲剛果到巴西里約,難民柔道運動員米森加。(Popole Misenga)(美聯社)

競技類運動員的生態,是「師徒制」,不是「學院制」,所以會問運動員師從哪位教練,而不是問從哪間學校畢業,對運動員而言,教練比系主任更重要。而資深的運動員在有成績之後也會自己選擇,是否願意跟從哪位教練學習。所以成績好的選手,不見得有好教練,而好教練,必然有許多選手願意追隨。在賽場上,運動員的「師徒制」,不只影響競賽的技巧,當然更重要的就是運動員的態度與禮節。

運動員,又有「職業運動員」與「非職業運動員」的差異,「職業運動員」透過整體運動產業的行銷,能夠像NBAFIFA、大聯盟等的賽事、代言等,賺進大把鈔票。某些競技運動項目,則較辛苦、較冷門或是產業化腳步較緩,所以培訓資源較少、願意投入的人才也較少,反而更須國家多元的投入。職業運動員則是運動產業的製品,為粉絲服務,國手資格則是為國際間國力展現的競技而服務,所以各有定位。

NBA台裔球員林書豪(美聯社)
NBA台裔球員林書豪。(美聯社)

我國體育行政部分積習已久,問題不少。整體資源部分,政府投入在體育的資源,遠比投入文化的少。體育委員會降格到教育部體育署,而文建會則升格文化部就可見一斑。台灣主管體育事務為體育署,對各單項體育賽事執行、培訓等的業務,則委由各全國性單項協會、地方性單項協會來執行。各類運動協會,皆為「民間團體」,而這些體育協會相當眾多,或為了競技運動、全民運動,或為體育產業,來進行服務與推廣。能夠形成體育產業的,必然是在國內或國際上,已然成為賺錢的產業,而這類有利可圖的協會在組織的理監事爭奪戰上,多少上演資本企業董監事成員爭奪戰的劇碼,而各個協會章程、組織型態、往競技或產業偏頗方向不一,弊病與成立多年而衍生的陳腐問題所在多有,不一而足。公權力要逐一清點與調整,深度扎根與調查,是否有疊床架屋、會計制度、章程人事配置機制等,才有機會能整理這多年未整治的狀況。另外如何將體育行政,與體育的大學資源相互結合串連,用學術以入世的研究能力,實質參與並調整各運動協會的運作,成為選手、教練與裁判的堅實後盾,協助調整資源投注的方式,才能往產官學合一的方向前進。

許多人提起去年跳高小將葉耀文因為無竿可用,而痛失參賽資格一案,被拿出來翻舊帳。田協在賽前委由旅行社運送「長度超過4公尺的撐竿跳竿」,在國內屢被航空公司拒載,沒有體育立委、交通部官員,願意伸出援手進行協調,而在賽場的哥倫比亞又臨時跳票不借原本已經承諾的竿子,我國駐外使館也不伸出援手協助,小小的民間團體田徑協會無力指揮航空公司與使館,卻成為打落牙和血吞的代罪羔羊。所以體壇,特別是競技類運動員的弱勢,在整體政府行政體系本位主義的風氣下,讓許多本應為競技類運動展現國力的主角,成為孤軍。參與國際賽事,對許多國手而言,是終其一生的夢想,與努力的方向,「奧運精神就是在參與其中」,而不是其成績表現。四年一次的間隔,對運動員而言,也是人生的精華,因為人體能隨年齡下降的曲線,能參加的次數相當有限,所以確實不該放棄這基本的奧運精神,不若政壇的參選,可以活到老,選到老。

葉耀文曾向日本代表借竿子奪下金牌(圖片來源:葉耀文臉書)
葉耀文曾向日本代表借竿子奪下金牌。(圖片來源:葉耀文臉書)

這次謝淑薇退出的事件,不該只是探討單一表象的原因,應該從體壇的生態與背景來了解。是否有比網路鄉民直白的輿論外,更深層的理由。其所直接或間接帶起的運動協會制度問題剛好能逐一檢視。由運動員轉任、兼任協會組織幹部,若具備完整行政管理能力,更能為協會會務運作,及與運動員、賽事相互配合,達到最佳功效。而網協內部多年來,肯定對謝家軍、莊家軍、詹家軍等,在運動員們與教練團間,花了相當的功夫進行協調與斡旋,最後決策的原因,是否超越制度,而是理念,或相互合作的態度,這只有網協內部才會了解。

體育是國力的展現,而我們更期待新政府能在體育行政上有新的創見與視野。體育資源在國家體系內所佔的比例亟待提昇,並從幾個方面進行挑整,能初步改善國家體壇的能量。第一、任命有承擔跨部會協調能力,且嫻熟體壇的「政務委員」,能協調交通、科技研發、商業投資與外交協助,協助在國內外競技賽場上優秀的國手運動員,才能拉動全民體育與帶動運動產業,繼而提昇全民健康、社會文明與體育科技轉移國防或民用上的進步。第二、整治與聆聽各強勢、弱勢運動協會的狀況與需求,對疊床架屋及資源分配的狀況進行調整,對各協會的會計制度、基層而上的訊息溝通制度,進行協助,在資源分配上,特別是要回歸競技場上的主角「運動員、教練與裁判」本身,讓體育行政為競賽服務,而不是反之。第三、對運動員、教練與裁判的多元養成、保險、退休制度進行重新的檢視,讓國家與社會對待運動員,不只是錦上添花,還有雪中送炭,讓能代表國家出征的人,在耗費青春之後,都能無後顧之憂。第四、體育大數據資料庫的建立,將運動員參賽成績、政府補貼、各項協會賽事與培訓狀況皆公開透明,除了提供全民查閱,也讓全民或企業可以有資訊來公開募資,以支持台灣體壇所孕育的明日之星。第五、政府協調國內體育大學的專家學者,與各項協會間更多入世的學術研究,協助體壇產學合一,創造1+1大於2的效果。

國手苦練多時,背起國旗時的激動,常讓人動容。而國家與社會,應該給予投入的選手更多空間、資源與培育,讓苦行的運動員不再孤獨,也讓國家行政體質能擺脫舊時代的官僚體系,促成重大賽事時能更有彈性的調整的跨部會協商,讓國手們能承載全民寄託,展現台灣的卓越與強大。

*作者為田徑裁判,吳國譽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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