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冤獄讓台大菁英後半生崩潰!受害者女兒童年:只要想出門,爸爸都說「我們會害死整個家」…

2019-07-05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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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數十年卻不知難友天天吃安眠藥度日 說出口才可能療癒的傷:如果你想講,是可以講的

當父親的傷口發痛發炎,那並不是多數孩子能夠承受的,促轉委員彭仁郁便感嘆:「我們現在看來會覺得(小丰爸爸)是思覺失調,但在我看來是活在那個時空的延續,而那對小朋友來說是很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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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丰說:「我以前做的努力其實不是白色恐怖的努力,是想帶他看醫生……我一直很氣他不打人,他打人就可以強制送醫了,但我爸不是那種人、他連髒話都不會罵,我一直沒有破口可以讓他去看醫生……」長期在父親的飆罵與壓力下過活,小丰也是上大學才發現自己身心出現問題,如今仍在抗戰。

一人受難,全家坐牢──這是許多白色恐怖受難家庭血淋淋的實態,大家都痛,卻未必知道傷口在哪,小丰如此看待:「這是一般人的受苦狀態,政治暴力更是很少有人把他想在一起……他們不一定會知道自己是有問題,他們會覺得這世界就是這樣,可是他的『日常』會壓迫到別人──我爸說整個白色恐怖把他人生都毀了,我也覺得,呵呵,他把我們弄壞了。」

政治暴力創傷修復路漫漫

政治暴力創傷療癒,這是在台灣轉型正義極新的概念,在促轉會擔綱這項職責的彭仁郁甚至會碰過一些前輩問:要不要把資源讓給別組?那些受難者以為傷痛已經過去了、自己好好的,但大概一年後他們也會跑來告訴彭仁郁:「跑來跟我說他晚上都會做惡夢,或難友因為身體不好,打電話去不是當事人接,是家屬接……安眠藥都已經吃了好多年,難友都不知道自己其實彼此有狀況,也不知道對方吃了這麼久的藥,知道以後前輩們會突然有很大的震憾,想說難友都認識幾十年了,怎麼心理上的苦都不曉得……」

關於白色恐怖,肉體上的用刑、生命被幾顆子彈剝奪的殘酷容易被看見,心理上的苦卻連受難者都未必能意識到。小丰說如今爸爸是好多了,可以接受居服員來家裡已是很大的進步,只是還有很多受難者未必能意識到自己的症狀,她以受難者女兒身份出來談家族之痛,其中一個原因正是希望社會意識到政治暴力創傷──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什麼價值,但如果這經驗拿出來分享可以幫助到某些沒辦法說話的人,我就願意稍微動一下……要有一個人告訴大家有這件事,讓有創傷經驗存在的人看見有人也是有經驗的,我也要跟那些沒有創傷經驗的人說這件事:我的身邊也有其他人這樣,你們要看得見這些東西……可能有天也會跟無法說的人說『如果你想說就來』,他們可能光是聽到有人站出來說就會有刺激,我要強調這些沒有不好,如果你想講,是可以講的。」

桑羅爾是位腦部腫瘤學家,失去病患在她的領域很常見,這種情況也讓治療癌症的醫生成為焦慮、憂鬱和不堪疲累的高風險群。(圖/MIKIYoshihito@flickr)
在台灣的轉型正義中,政治暴力創傷療癒是極新的概念,往往連受難者也未必能意識到。(資料照,MIKIYoshihito@flickr)

在小丰看來,轉型正義上「歷史」跟「創傷」都是要談的,如果只有歷史被談還是可以談得下去、但會失去很多,如果只有談創傷的話則是沒有辦法被理解,當然首要前備工程還是把歷史公開來,公開以後當事人才能說,才能知道很多傷隱藏在人的身體裡;走過父親的傷與自己的傷,她盼望的是有天受傷的人都能替自己的症狀「命名」、說說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而或許,唯有傷口被承認與療癒,這社會才能向前一步,漸漸擺脫過去陰影,受難者也終能脫離過去的時空──真正痊癒的那天或許還遙遠,但只要有開始,一切並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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