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古代中國沒有出現資本主義?經典著作《大分流》引發的制度、市場與文化大辯論

2019-07-15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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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學界的迴響:中國不可能在十九世紀發展出資本主義?

《大分流》出版後,最不能同意該書結論的,恐怕是任教於芝加哥大學社會系的趙鼎新了。他直截了當地說:「中國在十九世紀或此前或稍後的任何時候,都沒有可能出現工業資本主義方面的根本性突破。」(趙鼎新,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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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即便明清時期江南有較高的生活水準,但「技術創新並沒有鼓勵性的回報,科學方法/理性極不發達;最重要的是儒法合一的新儒家意識形態沒有面臨重大的挑戰,商人也無法利用他們的財富來獲取政治、軍事和意識形態方面的權力從而抗衡國家的權力。」(趙鼎新,2014)這與西方有很大的差別:西方不論是宗教、政治、封建領主、商人、城市工匠行會等各階層的菁英,都長期處在與其他階層鬥爭的狀態之下。沒有人能夠長期保有穩定的權力,因此菁英的面貌,在不同的地區與時間是不同的。再加上歐洲長期存在著多國/多地區的競爭狀態,使得制度競爭成為一個可接受的概念,修改制度後所帶來的好處,也會多次地出現。但對傳統中國來說,儒家對統治基礎提供正當性,法家則提供如何使用權力的操作手冊皇族加上數量龐大的官僚系統一起統治中國,換個朝代之後,整件事情重來一遍,唯一不變的,則是菁英的面貌。總而言之,帝制與內向的國家權力永遠是政治制度的核心,或者用總體經濟學的術語來說就是恆定狀態(steady state)。[9]

換句話說,歐洲人在政治行不通的時候,會思考制度的設計哪裡有問題,但中國人則只能如「大旱之望雲霓」,期待明君的降臨。這樣的制度,對在資本主義中扮演關鍵角色的商人來說,基本上是相當不利的。缺乏意識形態支持,也沒有很大政治跟經濟權力的商人,從來就不是帝國要捍衛的對象。讀者可以想像,如果你是胡雪巖,賺來的錢是投資在「浙江鹽大使」政府獨占事業並買官比較保險,還是投資海外新航路冒險或新技術開發比較划算?

《大分流之外》與《大分流》之後

彭慕蘭在二○一一年回應了文獻在《大分流》出版十年後的發展,並回應了同刊號其他文章的批評,也談及了他認為《大分流》一書較弱的地方跟貢獻。他同意科技跟知識傳播的討論是書中最弱的部分,因為他當時缺少足夠的資料去說明這一部分。而他的確也高估了一些資料,大分流的時間應該還是要再提前。

另外,加州學派的健將王國斌(Roy Bin Wong)與加州理工學院的羅森塔爾(Jean-Laurent Rosenthal,經濟學家、歐洲經濟學史家)在二○一一年合寫了《大分流之外》(Before and Beyond the Divergence),除了回應許多批評,也對加州學派的觀點提供了經濟學模型與制度變遷的解釋。他們認為,關於探討中國土地制度發展不良的文獻,比如說土地典賣、回贖的現象,在歐洲許多地方也很普遍。類似於格雷夫所說(Greif 2006)的商業組織,在中國也是存在的,而中國也發展了許多非正式組織去協助長程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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