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接收台灣與台灣光復,哪一種比較洗腦?

2018-10-25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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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聲稱,「接收」就是比「光復」更洗腦的說法,不喜歡當中國人是個人自由,但偽善裝清高,就令人不齒。(資料照,盧逸峰攝)

作者聲稱,「接收」就是比「光復」更洗腦的說法,不喜歡當中國人是個人自由,但偽善裝清高,就令人不齒。(資料照,盧逸峰攝)

「台灣光復」這概念,被獨派視為外來政權為遂行統治的騙局,大中國史觀的洗腦,誤導人的術語。2015年馬英九想撥亂反正,將課綱裡的「接收台灣」回復成「台灣光復」,結果遭王金平與綠營聯手阻擋,法案最終胎死腹中。今年台灣光復節,國民黨主席率高層至中正紀念堂向蔣介石獻花致意,並發動全台黨部同步舉辦「台灣光復」活動,就是不知,王金平要站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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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獨派反中情緒的最初來源,主要就是台灣光復後那段期間,對國民政府的巨大失望。雖然日本殖民時代,強徵暴斂,強取豪奪台灣人的土地,產業,後期(1942年)甚至推出「農民移民十年計畫」,驅逐40萬台灣農民至各日本佔領區,土地由在台日本移民接收,凡此種種苛刻的剝削,都成為對回歸中國的高度期待,但國民黨來台後,短短的時間內就讓民間流傳「走了狗,來了豬」。

反中人士不斷強調,1945年10月,台灣人眼裡的接收國軍,是頭戴斗笠,腳穿草鞋,服裝髒破,背大鍋,挑米簍,隊伍散漫,步履蹣跚的殘兵敗將模樣,與衣冠楚楚,威風凜凜的日本憲兵,根本相去十萬八千里。

這麼說吧,日本軍人那一身光鮮亮麗的行頭,有多少佔比是剝削台灣人而來的?至於來自大陸的國軍,大都是被抓充軍的壯丁,國民黨必須以一條繩索綁五,六個,防止其逃跑的士兵。而所謂的「中國殘兵」,與被日本人強迫從軍,並在日軍部隊裡擔任雜役的「台籍日本兵」待遇,差不了多少。

你覺得「大中國史觀」很Low,我覺得「大日本史觀」更噁心。

反中人士不斷強調,陳儀帶來了貪官污吏,吃相難看地搜刮走日本人掠劫自台灣人的資產。公平地說,這確乃實情,因為當時腐敗的國民黨高官群,在大陸許多地方的「光復」過程,也是這德行。

1945年10月25日台灣光復當天,蔣介石得報北平,天津,南京,上海各地的接收人員風紀敗壞,打電報「狂電」這些地方的黨高層,「窮凶極奢」,「狂嫖爛賭」,「腐敗墮落」,「不知自愛」,「再不及時糾正......必殺無赦」。 蔣本人從未被指控腐敗,但他的罪責就是無法制止其統治圈圈的腐敗。當時的台灣,不過是受害者之一。

基隆事件(取自施並錫)
作者強調,誰曾追究過,當時台灣人在大陸人的眼裡,又是什麼德性?台灣人真的無辜嗎?圖為描述二二八事件台人受害之畫作。(取自施並錫畫作)

話說回來,獨派在台灣建構無辜受害者形象已超過30年,可有誰曾追究過,當時台灣人在大陸人的眼裡,又是什麼德性?我們台灣人真的無辜嗎?

1923年9月18日,台灣流氓在廈門與碼頭工人發生械鬥,槍戰數十日,史稱「台吳事件」。1924年2月5日,台灣流氓在廈門與當地軍警為了爭奪鴉片,賭場,妓院稅收而火拼,史稱「台探事件」。這些事件,均為日本侵略中國前奏。日方為挑播離間兩岸人民的情感,一方面獎勵台灣流氓在華南(廈門,福州,上海等地)一帶從事走私,包賭等魚肉鄉民之勾當,另一方面利用日本在中國的特權,吸引大陸人入台灣籍(亦日本籍),以橫行於內地。這些受日本庇護的台灣人與假台灣人,在大陸走私,綁票,姦殺,搶掠,甚至出賣軍事秘密。

所以在對日抗戰前,台灣人在大陸已被視為「日諜」,遭「怨而恨之」,抗戰開打後,台灣人更被視為日敵,住在內地的台人處於「寧可錯殺百人,不輕放一人」的仇日氛圍裡,隨時有生命危險。

雖然甘為日本人犬馬而在大陸為惡的台灣人是少數,但一粒老鼠屎足壞一鍋粥,兩岸長久分隔,又遭日本人刻意離間,內地人想像中的台人是什麼形象,也就不難理解。這就是國民政府接收台灣時的背景,也是光復表象下的危險暗流。

在種種歷史因素下,國民政府收復台灣後,不信任本地台人是很自然的,所以情報特務系統的人先抵台了。國民黨的特務,首要任務當然是來查島內共產黨動態,次而則是廣泛搜集皇民化後的台灣社會真實樣貌。就算台灣不是回歸中國,而是被盟軍軍事佔領或國際共管,遭皇民化後的台人也一樣會被嚴加防範,初期絕對是「軍政時期」,這在許多美方的文獻裡都有相關史實可查。

你眼中的我很不堪,我眼中的你也不是好貨,最後擦槍走火釀成二二八事件,真要論誰的雙手沾滿血腥,台灣人一樣也經不起追究。

陳澄波與其畫作《嘉義街外》。(維基百科)
二二八事件造成無數台灣菁英無辜受害,但作者強調,真要論誰的雙手沾滿血腥,台人一樣經不起追究!圖為陳澄波及其畫作《嘉義街外》。(資料照,維基百科)

在1945年以前的大陸,台灣光復的議題是遲至1940年才有零星的輿論述及,1942年由內地台灣人組成的「台灣革命同盟會」組織性地發出「抗日復台」的呼聲,同年透過戰時首都重慶興盛的報業力量,匯聚大量的復台言論,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大陸民眾對收復台灣的問題從無感,冷感轉趨矚目,積極,最重大的轉折點,是1941年12月英,美,中三國正式向日本宣戰。

正式宣戰的意義在於,中國終可宣佈馬關條約無效,矢言收復甲午戰爭前的失土,目的就是光復台灣。故而,1942年開始,重慶流傳大量的台灣問題分析,與激情的復台呼聲,其中大部分都是內地台灣人發起的輿論。這些內地台灣人長期處於「既不容於敵人(日本),又不容於祖國」的艱困處境,也是直到中國正式對日宣戰,才有了大聲疾呼光復台灣的底氣。

內地台灣人為了復台,復省而到處奔走,類似活動在1943年開羅宣言發布台灣,澎湖應歸還中華民國的結論後,達到高峰。這些台灣人因長期在內地響應革命而較獲國民政府信任,台灣回歸後成為治台政府的成員,本土台灣人則對他們享有特權而眼紅,稱之為「半山仔」(半唐山的本省人)。他們是李友邦,連震東,黃朝琴,陳守山,謝東閔,吳三連,陳金水,丘念台等人。

光復前,「半山」是既不容於敵人,又不容於祖國,誰知光復後,又不容於故鄉。那麼,半山又是怎麼看台灣的呢?

本省人對國民黨最痛恨之處莫過於「日產」問題。回歸後,台灣人當然期盼以前被日本人剝奪的資產能物歸原主,但卻被國民黨接收高官們私吞,自肥,運到大陸。這些統稱為「日產」的土地與資產,即便接收台灣的是美國,按照盟國對日索償原則,一律沒收,台灣人能否索還要看造化。但台灣是「回歸中國」,問題就比較複雜。

半山在大陸一方面宣傳台灣人武裝抗日的英勇歷史,抗拒倭奴同化的民族精神,以圖說服內地人,台灣人也是中國人;另一方面,對於光復後的政制構想,則是力主「復省」,享有與內地省份一樣的權利義務,為台灣人爭權益。而要台灣與大陸「無縫接軌」,其所依據的就是國民黨的「三民主義」。

2018年7月,國民黨前主席連戰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第四次會談。(中新網)
作者認為,連震東等「半山仔」當然比被日本壓制剝削五十年的台灣人有更長遠的眼光衡量全局,台灣人則只想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資產而已。圖為連震東之子連戰與習近平會談照片。(資料照,中新網)

無論是半山國民黨員謝東閔,或是台灣革命同盟會的謝南光(春木),都在重慶主張光復後應在台灣施行「節制資本」,「平均地權」,「獎勵公營共營事業」等政策,而這些構想就是來自三民主義裡的民生主義。謝東閔尤其力主要將台灣建設成「三民主義模範省」。

節制資本,就是防止資本家壟斷,追求社會財富平均分配。平均地權,就是防止土地集中在少數人身上。獎勵公營共營事業,就是由國家掌握資本密集的大實業,所得利益由全民共享,也避免私有資本壟斷,操縱國民生計。

換言之,光復後的經濟建設,有賴於如何利用規模龐大的「日產」,在台灣社會進行重新分配。值得一提的是,這也是美國構想。美國希望在中國全境的「日產」,都由中國政府管理,有助於扶持民主中國壯大,盤整東亞經濟結構,以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

半山當然比被日本壓制剝削五十年的台灣人有更長遠的眼光衡量全局,台灣人,則只是單純想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資產土地而已,這樣的期待也很正常。這裡面沒有對錯問題,只有國家利益與個人利益,長遠利益與短期利益的取捨而已。故而,即便國民黨高官沒有藉機中飽私囊,「日產」的處理也沒有可能按照台灣人的意願歸還,畢竟台灣的建設必須依賴日本人打下的基礎繼續發展,即便這基礎來自對台人的剝奪。

而且,即便全數回復日本殖民時期的掠奪,台灣會成為一個財富平均分配的社會嗎?在日據時期仗著日本人的勢,剝奪自己同胞的台灣人,其與日本人共同經營的產業,就是正義的嗎?這筆帳又要怎麼算?光是這些日據時期的島內恩怨糾葛就足夠掀起武裝械鬥了,沒有國民政府的介入,台灣就不會亂了嗎?

身著特級上將禮服的蔣介石(圖/澎湃新聞)
作者質疑,光是這些日據時期的島內恩怨糾葛就足夠掀起武裝械鬥了,沒有國民政府的介入,台灣就不會亂了嗎?(資料照,澎湃新聞)

從半山的眼光,再看中華民國1949年遷台後的各項施政,較能梳理出正確的兩蔣治台邏輯,而不能用那種「你搶我關我殺我,所以我恨你」,流於情緒地看歷史,更不能以促轉為名,球員兼裁判地針對性清算,以兌換政治利益。

真想清算,促轉,台灣的歷史爛帳至少要從1895年日本據台後開始清理,有沒有誰被日本人收編欺壓台灣人,去大陸作惡,又在台殺外省人,其後代還在今天裝成無辜受害者,聲討國民黨的?

是台灣光復,還是接收台灣,並非一個理不清的複雜帳本,終歸就是在法理上認不認同「中華民國」,在情感上認不認同中國的問題而已。

在狀似客觀的敘述裡,包藏強烈的主觀意圖,「接收」就是比「光復」更洗腦的說法,不喜歡當中國人是個人自由,但偽善裝清高,就令人不齒。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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