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日本評論家說,台灣選舉政治比大河劇還要好看。「藍白合」劇情一再轉折,跌破了眾人眼鏡。向來心高氣傲的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政治談判大退讓,事後不斷說要自我反省,似乎遭到國民黨的坑矇拐騙。說到底,國民黨是請君入甕,還是引狼入室呢?恐怕還很難說。
回望百年前的1923年,共產黨曾是國民黨的附隨組織,毛澤東還靠領著國民黨的薪水過活。毛澤東以個人身分加入國民黨,毛澤東他在國民黨內是主要刊物《政治周報》的主編,宣傳部的第二號人物。在國民黨黨史館珍藏的史料中,1924年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決算書上,紀錄著毛澤東當年領的薪水是「120大洋」,相當於北大教授的優渥薪資。
手把青秧插滿田:時而藐視敵人,時而重視敵人
早年「聯俄容共」期間,毛澤東生平第一次來到廣州,中共要召開第三次代表大會,與孫中山討論國共合作。當時中共黨員只有100人,相較之下,國民黨正式登記黨員就超過5萬人。毛澤東力排眾議,支持與國民黨合作,在會議期間說:「一定要有革命的大聯合,不能孤軍奮戰。」毛澤東參加國民黨工作時極為興奮專注。他在1924年當選國民黨候補中央執行委員,不久又出任國民黨上海執行部負責人胡漢民的秘書,卻遭共黨同志譏諷說:「替胡漢民提皮包的」。有時他會因與國民黨結盟而沖昏了頭,又有時會變成懷疑和失望透頂;但他明白結盟有其限度,國共既聯合又鬥爭,在戰術上也會有彈性。
柯文哲自詡是毛澤東信徒,同為卡理斯瑪型的強人政治。2013年8月,就在宣布競選台北市長前,柯P特別前往毛澤東的故居以及中共延安革命根據地「朝聖」。柯文哲的市長辦公室牆上還掛有延安景象的版畫,過去經常研讀《毛語錄》。他學習當年延安共黨,率領相對少數的柯粉,拉攏藍綠勢力,突破民進黨重圍,借力打力,猶如「一分抗綠、二分和藍、七分發展」的風格,時而藐視敵人,時而重視敵人。戰術靈活,成為柯文哲最大優勢。
毛澤東自稱兼具虎氣和猴氣:虎氣為主,猴氣次之。當被質問何以同意「藍白合」的政治大讓步,柯文哲亦援引《西遊記》中潑猴孫悟空的伎倆:「如果打不贏妖怪,就讓妖怪吞下肚。」孫悟空每次打不過人家就讓妖怪吃下,被吞下後就開始在牠們肚子裡打鬧,讓妖怪肚子痛。在柯P眼中的國民黨,是跟「蟑螂、蚊子」同等厭惡的黑三類。
低頭便見水中天:翻過綠色高牆,闖入藍色宅門
柯文哲宛若善變魔王,昔日自稱「墨綠」,高舉白色旗幟「推倒藍綠高牆」,捲起柯P旋風,帶領綠營狂勝。而今柯文哲與民進黨交惡,他又翻過綠色高牆,闖入百年藍色大宅門,與國民黨合作。藍白合一路以來,柯文哲將毛澤東當年對付蔣介石的「邊談邊打」策略套用在對付國民黨上,連他的幕僚都坦承不諱。
國民黨別自鳴得意,以為勝了!回望百年的國共合作,寄生的共黨逐漸茁壯,甚至要鳩佔鵲巢。1927年國民黨實力派的蔣介石發動「清黨」,周恩來、朱德發動南昌起義,毛澤東建立井岡山根據地,中共黨員已逾6萬人。共產主義小組的領導人:上海小組陳獨秀,北京小組李大釗,長沙小組毛澤東,法國小組周恩來,日本小組周佛海,他們後來皆成了改變中國的要角。
共黨史家總結國共合作失敗之因有二:其一,雖然共產黨在國民黨改組取得一些主導地位,但國民黨是有歷史根柢的政黨,當中共的合作逸出其所希望的範圍之後,便引起國民黨人的疑慮。其二,中共黨員以個人身分加入國民黨,兩黨合作其實是不平等的合作,因此埋下分裂的伏筆。
當時,毛澤東因發動農民運動時而被湖南省長電令逮捕,毛逃亡途經長沙時寫了〈沁園春・長沙〉:「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事隔20年後,誰會想到,國民黨竟真的把整座中國江山拱手讓給了共產黨!
心地清淨方為道: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
柯文哲率領的民眾黨,則是以小搏大,以寡擊眾,以時間換取空間,與國民黨「邊談邊打」,談判時都伺機拉高籌碼。每當國民黨撂出狠話,柯文哲又會釋出善意;但隔不久,柯文哲又會放冷箭反擊。柯文哲常說「團結所有可團結的力量」,亦同老毛所主張「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的鬥爭理論。
而柯文哲熱中騎單車的「一日雙塔」,嚮往拉丁美洲革命英雄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摩托車之旅」,亦如毛澤東的「泳渡長江」展現體魄。甚至於「關門打狗」這句話,都是共軍當年在東北包圍國軍時所用術語。從言到行,終究柯P還是忠實毛粉。誰能擔保,柯P不會成為國民黨的夢魘?
退步原來是向前:既能在先委屈,更能於後求成
柯文哲之妹柯美蘭眼尖地發現「藍白拖的秘密」,馬朱侯柯四個人裡,三個國民黨人穿著皮鞋,只有柯文哲穿的是黑色布鞋。當天,柯文哲曾嘲笑馬英九是「魔戒中咕嚕」,與其握手是「死亡之握」,但反被馬英九拉住手說:「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吧!」柯P飽受批評,但也讓人刮目相看,證明不只是關鍵少數,他可以一人對抗民進黨,也有能力與國民黨周旋,說不定幾年後也有「死亡之握」本事。
為了理想向現實政治妥協,現代毛澤東的柯文哲,迫於形勢退讓受委屈,為了顧及民意求全大局,促成藍白結盟,寫下台灣政治史的新實驗。放眼政壇,錙銖必較的現實主義掛帥,有誰夠為了戰略目標,做到「先委屈、後求成」的成功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