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金磚國能成為制衡西方的武器嗎?

2023-08-23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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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金磚國深受矚目,是否成為對抗G7的團體?圖為2019年峰會,普京今年不能出席。(資料照片,美聯社)

今年金磚國深受矚目,是否成為對抗G7的團體?圖為2019年峰會,普京今年不能出席。(資料照片,美聯社)

本周全球焦點在南非,當地舉行規模最大的一次金磚國峰會,已有不少國家表達加入金磚國集團的意願。其中既有中俄威權國家與歐美民主國家的地緣政治對抗,也有富國與窮國的南北抗衡的味道─當然,實際情況更為複雜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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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磚國」的誕生其實是從投資界來的,2001年,美國高盛公司首席經濟師吉姆·奧尼爾首次提出「金磚四國」這一概念,他把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等4個最有希望實現快速成長的大國,以其英文國名開頭字母所組成的詞BRIC,作為一個「投資行銷」標的。2008年金磚4國外長決定在國際上加強合作,2年後拉進南非,金磚國集團成形至今。

在全球化時代,原本聚焦經貿合作的金磚國集團,比較被視為單純的一個經貿集團;但時局變化,先是俄羅斯與歐美西方漸行漸遠,接著美國對中國祭出貿易戰、科技戰、並糾集G7等盟友圍堵中國,地緣政治爭鬥加劇、全球化有變「半球化」風險。G7的老大當然是美國無疑,中國則被視為金磚國的老大,外界因此視金磚國集團是與G7抗衡的集團,是中(俄)美地緣政治相爭的延伸,英國《金融時報》就以「中國謀求金磚集團成爲G7的地緣政治對手」為題教導。

這種看法有其根據,但也不完全正確。說有其根據是因為金磚國主要成員中、俄與歐美看來是越來越不對盤,巴西在魯拉上台執政後,也加入「反美」(或是說疑美)行列、公開喊出要「去美元化」,印度則是傳統的不結盟國家、與俄羅斯關係密切,過去軍武多購自俄國。而有意加入的國家中,如伊朗、沙國、印尼、阿根廷、埃及、奈及利亞、土耳其等,其中不少國家與美國是有芥蒂,這就是為什麼外界會視金磚國集團為G7集團的地緣政治對手的原因。

但實際情況未必如此,因為相較於G7國家的利益與價值觀更趨於一致,金磚國與那些有意加入的國家間,其利益與價值觀更為:說好聽是「多元」,說難聽是「分歧」甚至衝突。最明顯的當然是核心成員的中國與印度,同為人口破14億的大國,但因邊境衝突、國界爭議、當然還有中印戰爭的歷史仇恨,在美國為圍堵中國而組「印太聯盟」後,不論是軍事安全上的「四方對話」,還是經貿圍堵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印度都是要角。想要印度全心全力支持金磚國集團與歐美、G7對抗,可能嗎?

 

再者,那些要加入金磚國集團的國家,除了如伊朗這種早跟老美撕破臉又「視如寇仇」的國家外,大部份國家都與美國有千絲萬縷、無法斷絕的利益與關係,而且,再怎麼說,美國還是全球的老大哥,得罪不起。例如沙國、埃及、土耳其等,曾經是美國密切的盟友,就算近年一些事件讓關係下降,但彼此的經貿利益與安全關係仍密,沒必要「為了二哥(中國)」與老大對抗。

老美能讓G7集團成為其扈從團體,追隨美國處罰俄國、對抗中國,但金磚國集團成為中國抗衡美國與G7的武器之可能性不高─中國當然希望如此,但因為中國尚無此力量強迫其它國家追隨,其它國家的利益亦不在此,因此不可能作到。對大部份加入的國家而言,最重要的意義與利益就是:避險、分散風險、追求左右逢源。

如果這些國家因不合美國(及西方)的利益、價值而被制裁,金磚國集團有可能提供避險。這個避險最明顯的就是金融面,美國及西方對俄羅斯的金融制裁,其實是一個非常「勵志」的教材,鼓勵許多國家心生「去美元化」的想法。數月前曾傳出這次金磚國峰會要討論成立金磚國的貨幣以「去美元化」,但現在的說法是成立金磚集團貨幣不在議程上,「此次峯會的焦點不是全面推動「去美元化」,而是尋求達成一項協議,即金磚成員國應該越來越多地使用本幣結算彼此間的貿易」。

這種思維與作法是更務實,成立貨幣的難度、各國之間經濟與發展差距,都讓成立貨幣的想法顯得不切實際,以本幣結算是容易作到的目標,事實上以本幣結算貿易的「去美元化」已在進行中了。

至於中國投入與支持金磚國集團的壯大,還是可得到龐大的地緣政治利益。中美開展的地緣政治鬥爭,在不同領域進行,以經貿及產業領域而言,美國以IPEF、晶片聯盟等圍堵,但中國因為RCEP的上路,雖然中國不可能完全掌控RCEP,但卻能因此避免被圍堵與孤立,原本的中歐投資協定也有此效益,但之後未能上路,而美國很明顯就是力阻此協定。

金磚國集團擴大成員、壯大力量,雖然不會完全成為中國對抗美國的工具,但作為金磚國集團的老大,中方會有許多運作空間,有此後盾也不用太擔心歐美的圍堵,媒體引述中方官員的說詞「擴大金磚國家成員,在全球GDP中的比重與G7相當,那麼我們在世界上的共同聲音將會變得更加有力」,很明顯的展現其思維。

不過,長期來看,金磚國集團的實力、影響力,最終還是可能壓過G7集團,原因無他:量體大。現在金磚5國GDP規模占全球比重近3成、人口占全球42%、土地占26%,經濟規模雖然仍不如G7,但其成長態勢強過G7,經濟規模終會超越,增加新成員則加速進程;G7以占全球10%左右的人口量,要繼續「號令全球」會越來越難,未來也會有越來越多「南方國家」擠進全球前10大經濟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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