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多位外國學者對台灣獨立地位的看法

2022-08-24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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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0日,中國武力犯台陰影中,台灣慶祝雙十國慶(AP)

2021年10月10日,中國武力犯台陰影中,台灣慶祝雙十國慶(AP)

中華人民共和國(PRC)軍人在演習期間向台灣周圍發射飛彈、不斷飛越台海中線之餘,北京也正在向全世界加強政治宣傳,欲主張對台灣擁有主權。PRC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的最新論點是「味蕾不會騙人」,由於台北市有逾百家供應中國地方美食的餐廳,所以「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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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番說法在台灣貽笑大方,但是在北京長期以「一個中國」原則混淆概念之下,被提名為新任歐盟駐PRC大使的阿爾比尼亞納(Jorge Toledo Albiñana)7月向歐洲媒體宣稱,贊同PRC「和平統一」台灣。還有英國搖滾樂團平克佛洛伊德(Pink Floyd)前主唱羅傑沃特斯(Roger Waters)8月初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訪問時,稱「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不懂就去讀書吧!」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美聯社)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美聯社)

北京欲利用台灣和中國之間的文化和歷史聯繫來宣稱台灣屬於PRC,反映出它想改變台海現狀。美國三一大學(Trinity University)歷史學家譚吉娜(Gina Anne Tam)向《VICE》新聞表示,雖然華春瑩的邏輯經不起推敲,但這是精心策劃的舉動,為的是引起PRC國內民族情緒,「用模糊的感情來混淆一個邏輯上站不住腳的案例。」

那麼外國學者又是怎麼看待台灣與中國的關係?長期以來,台灣的獨立地位受到國際學者的研究與討論,以下為讀者列出一些學者的看法:

「台灣在法律上還不是國家」

雪梨大學國際法教授紹爾(Ben Saul)在澳洲非營利媒體《對話》(The Conversation)撰文表示,他認為兩岸目前是「一個中國,兩個敵對政府」、但依賴戰略模糊以維持和平的狀態,而國際法上確實有能支持「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的理由。

紹爾說,理由包含PRC和中華民國40多年來都同意台灣是「一個中國」的一部分、沒有其他國家對台灣提出任何主權主張、同盟國和聯合國在戰後將台灣託管給當時的中國政府、很少有國家明確否認「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這些都成為PRC聲稱有權以武力收復台灣的基礎。他認為,因為上述原因,即使台灣具備所有國家要件,但從法律上來說仍不是一個國家。

已故國際法大師、國際法院前法官克洛福(James Crawford)在其著作《國際法下國家的成立》(The Creation of States in International Law)也有同樣的結論:「台灣不是一個國家,因為它仍然沒有明確主張它與中國分開,也沒有被承認為一個不同於中國的國家。」

紹爾強調,若「台灣在法律上是中國的一部分」,那麼就能解釋為什麼西方要避免根據法律來解決台海爭端,以及為何要堅持就「是否協防台灣」、「台灣法律地位」兩大關鍵議題保持戰略模糊。

20211010-國軍CH-47契努克運輸直升機吊掛巨幅國旗飛越台北101大樓上空,為雙十國慶增輝。(柯承惠攝)
20211010-國軍CH-47契努克運輸直升機吊掛巨幅國旗飛越台北101大樓上空,為雙十國慶增輝。(柯承惠攝)

但紹爾同時指出,在國際法框架下,台灣也有主張「不是中國一部份」的理由。首先,台灣主權問題在戰後並未正式解決,而同盟國的戰略偏好不一定能形成好的法律。當時,聯合國並不把台灣當成能通過自決來實現去殖民化的日本殖民地,反而讓同盟國將台灣交給中國,但台灣島上大部分人口,包括原住民和中國數百萬早期移民的後裔,都與中華民國沒有連結。

其次,根據一個貼近現代的法律論點,紹爾認為,基於台灣70多年來都事實獨立於中國大陸之外,台灣人明顯希望與中國大陸分開治理,以及台灣人具有獨特的身份認同,即使台灣在法律上是中國的一部分,台灣人現在也擁有行使「補救」自決權的新權利。

按照補救性自決的觀點,台灣可以自由決定有關主權的方案,包括維持現狀、在中國境內自治,或達成完全獨立──儘管「中國」可能會全盤拒絕。紹爾說,雖然從人權與進步角度來看,這種做法很吸引人,但在爭吵「國家領土完整」與「民族自決」孰先孰後的國際法領域裡,擴大自決權範圍的觀點仍飽受爭議。

紹爾指出,目前對台灣和西方而言,戰略模糊是個不糟糕的選項,迴避法律上的糾紛使台灣得以繁榮並實現民主化。未來台灣若宣布獨立,能否真正成為一個國家,取決於台灣能否脫離中國,同時保持對領土和人民的控制,並受到國際社會承認。

紹爾認為問題出在於,在中國沒有奇蹟般地政權更迭的情況下,兩岸的糾紛不能無限期地惡化而沒有結果。最終,它們必須要麼和平解決——根據國際法律或公平談判——要麼訴諸(可能是非法的)戰爭。這兩條路都不能保證產生有利於台灣或西方的結果。戰略模糊也許能為和平爭取更多時間,但從長遠來看,也有危及和平的風險。

排灣族小朋友於中華民國第十四任總統副總統就職慶祝大會現場領唱國歌。(顏麟宇攝)
排灣族小朋友於中華民國第十四任總統副總統就職慶祝大會現場領唱國歌。(顏麟宇攝)

「台灣始終處於帝國主義中國的邊陲」

荷蘭前外交官、《台灣公報》創辦人韋傑理(Gerrit van der Wees)2年前在《外交家》(The Diplomat)雜誌撰文提到,他認為台灣的正式地位自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變得模糊不清,但可以確定的是,從1949年至今,台灣一直是獨立存在。

在1943年不具約束力的《開羅宣言》中,同盟國同意將台灣歸還給中華民國。日本根據1951年《舊金山和約》放棄對台灣的主張,但該協議或任何其他協議都沒有就台灣未來的主權問題提出解答。韋傑理指出,在1945年至1949年期間,台灣被認為是「受到代表同盟國的中華民國軍事占領」。儘管國民黨政府的立場是,台灣已於1945年10月25日光復日「回歸」中國,但美國政府並沒有正式將台灣視為「中國的一部分」。

韋傑理認為,從上述信息可以清楚看出,「台灣自古以來都是中國的一部分」的說法無論如何都很可疑,台灣始終處於帝國主義中國的邊陲,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邊陲之外。他認為,台灣目前已經轉變為充滿活力的民主國家,有自己引以為豪的歷史,發展獨特的台灣身份。

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分校中國文學及文化研究榮譽教授周文龍(Joseph R. Allen)在《衛報》(The Guardian)投書指出類似看法。他說,台灣「自古」就非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台灣直到19世紀末才成為中國一個名義上的省份,但隨後1895年又「永久」被割讓給日本,中國目前對台灣的主張是建立在捏造和歪曲的基礎上。

20220822-總統蔡英文(右)接見美國印第安納州州長侯康安(Eric Holcomb)訪問團。(總統府提供)
總統蔡英文(右)接見美國印第安納州州長侯康安(Eric Holcomb)訪問團。(總統府提供)

「台灣事實上獨立,但殖民者總想統治它」

英國倫敦智庫「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Chatham House)中國專家海頓(Bill Hayton)在網絡雜誌《UnHerd》撰文表示,他認為台灣是一個長期受到「殖民者」覬覦的島嶼,清朝、日本帝國甚至是撤退來台的國民黨政府都是如此,而PRC國家主席習近平也在設法殖民台灣。

他指出,台灣直到1887年才正式成為清朝的一省;甲午戰爭結束後的幾年,中國大陸的人們忘記了台灣,沒有鼓動將台灣「恢復」到大陸控制之下。1911年辛亥革命之後,民國元年《中華民國臨時約法》第三條規定:「中華民國領土為二十二行省、內外蒙古、西藏、青海。」簡單地說這「22」個省份,不包含原在清朝行政規劃內的「台灣省」。

海頓指稱,這種觀點後來也一度為中國共產黨所認同,1928年中共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承認「台灣人」為獨立民族;1938年11月,中共六中全會決定「建立中韓、台灣等民族的抗日統一戰線」,含蓄劃清了台灣和中國的界限。

他在文中寫道:「二戰中期,日本顯露頹勢之後,中國領導人才『重新發現』台灣。從1942年中期開始,蔣介石領導的國民黨竭盡全力將台灣重新定義為屬於中國的一部分,並將『民族實體』擴大到包括台灣。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台灣對國家防禦至關重要的想法。」

海頓認為,當前台灣還面臨另一個殖民主義者,即習近平,正如西藏和新疆的遭遇,習近平對「統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有著不容質疑的看法,要直到把從南海到喜馬拉雅山的每寸土地,都「收復」到「祖國」的手中才肯罷休,而台灣將是他共產專政皇冠上的明珠。

2022年7月13日,習近平來到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與《瑪納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合影。(美聯社)
2022年7月13日,習近平來到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與《瑪納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合影。(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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