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6000年前在北極出生，且喜歡鯨魚肉：《憑空而來》選摘（5）

海森柏格（Werner Heisenberg）的學生都知道，在攝影機如影隨形地跟拍下，只要是人都會表現得不一樣，也不可能可以隨時保持優雅，完全不被捕捉到像無能小丑般的畫面。很幸運地，透過神奇的剪接，我的粗魯被控制在最低限度。宋宜表現得很好，《紐約時報》一篇關於此片的報導，該記者放棄了他原先的想法，他本來以為，因為我比較老又比較有名，所以在我們的關係中應該是指揮定調的角色，然而實際上宋宜才是——根據記者的文字——真正的母夜叉。這是事實，宋宜的個性很大器、很強悍，她決定影響我們生活的一切大小事宜，譬如，我們要住在哪裡，養多少小孩，去看什麼朋友，如何花錢等；但是，關於太空旅行的任何決定，我才是老闆。

爵士巡迴演出大獲成功。每場的票都一售而空，而且這些場地都是很宏偉、漂亮的歌劇院、音樂廳等等。人群在我的旅館外面群聚，經過檢查確定他們沒有攜帶任何柏油和羽毛之後，我和他們一一打招呼。每場演出都表演許多安可曲。有一次在米蘭正好斷電，電燈全熄滅了，我們在黑暗中繼續表演，我們博得熱烈的掌聲。第2天晚上我從當地消防隊得到一個牌匾，好像我做了什麼英勇的事情。當然我以完美的鮑勃．霍伯風格扮演英雄，當消防局長頒給我牌匾的時候，我說，「我想知道今晚膽小鬼都在做些什麼？」沒有人笑，但我相信這是語言隔閡。 （相關報導： 相差35歲！伍迪艾倫與「養女」不倫狂戀20年，新書回憶錄爆出畸戀最慘痛代價 ｜ 更多文章 ）

看到紐約的天際線總是很令人興奮，我一回到紐約就立刻與茱麗葉展開試鏡。我為這部片取名《名人錄》（Celebrity），而且全部用黑白拍攝。當你說你要用黑白拍攝時，所有高層都腦溢血，但是你接著指出《蠻牛》（Raging Bull）、《辛德勒名單》（Schindler’s List）、《曼哈頓》，這還只是其中幾部而已。觀眾不知何故總以為黑白片就是低成本製作，但是這其實是藝術的選擇。它一樣花錢。《名人錄》的拍攝非常順利，我記得約莫在拍攝的最後1天左右，梅蘭妮．葛里菲斯（Melanie Griffith），一位很有才氣的女演員，必須和一個演她丈夫的男人一起坐在戲院裡。這位丈夫只有坐在她旁邊幾秒鐘，沒有任何台詞，也沒有在電影中的其他地方出現。我們填滿了戲院，並在臨演中挑出一位合適的人坐在她旁邊扮演她的丈夫。但是開始拍攝的時候，她不喜歡我們的選擇，她說她永遠不會嫁給那樣的男人（我沒有和他說）。我向她解釋說，她不用真的嫁給他，下半輩子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她無法了解。我覺得這很可愛，也是非常典型的演員完全融入他們的角色。所以我們把他換掉，給她另外一個臨演來嫁，而且他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以和肯尼斯．布萊納（Kenneth Branagh）一起工作是一種榮幸，而且我終於和喬．曼特納（Joe Mantegna）合作了，我曾經在馬密的舞台劇《大亨遊戲》（Glengarry Glen Ross）中看過他而且非常喜歡他。茱蒂．戴維斯當然厲害，既然我們已經合作過很多片了，我決定要和她說哈囉，但是當她不記得我是誰時，我突然失去了勇氣。

這麼說吧！很多年以來西恩．潘經常回我訊息說他多麼希望和我合作，但是每次我找他，他都把我拒絕掉。

有一天，我送給他一個劇本，關於一位人格非常複雜的爵士吉他大師，終於獲得他的青睞。薩曼莎．莫頓（Samantha Morton）飾演那位西恩．潘愛上的啞巴小女孩，而且西恩．潘首度獲得他遲來的奧斯卡提名。《甜蜜與卑微》就是這部電影，山托必須把場景弄得看起來好像我們到全國各地去拍攝，而事實上我從不曾離開曼哈頓。我並不介意離開家去睡旅館，當然最好是有柔軟如絲的棉質床單，還有一下工我的太太把她全身的細胞都壓在我身上，以一種索爾．貝婁曾經非常巧妙地形容為調羹般的姿勢。自從宋宜和我成為一對，從她第1天搬來和我同居開始，25年來，我們從來沒有一個晚上沒有同床共枕。我們也很少不在一起吃飯，我們每天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你會以為我們早就沒話說了，但是就如同天氣一直在變，我們也從來不會找不到話說。

晚餐幾乎都是和小孩或是朋友一起到餐廳吃，宋宜點菜總是不在乎衛生局長的勸告。而我正好相反，為了健康理由小心翼翼地避免吃下任何令人愉快的食物。然後回到家，床邊禱告時我祈禱上帝顯靈證明祂的存在，指示我跑道上2、3個會贏的號碼。宋宜當然是在浴室裡進行她的夜間沐浴，儼然一種魔法巫術的儀式。終於，熄燈了，我抱著她帶著微笑入睡，想像著如果我提早6000年在北極出生而且喜歡鯨魚肉，這一切會是多麼不一樣。

我的一生中曾經幫夜總會的諧星和電台寫笑話，在夜總會自編自演，幫電視台寫笑話，在俱樂部、音樂會和電視台演出，擔任電影編劇和導演，擔任舞台劇編劇和導演，百老匯演員，導演歌劇；從電視上與袋鼠拳擊到舞台上指導普契尼歌劇我都做過。這讓我得以參加白宮的餐宴，在道奇球場與大聯盟球員一起打球，在紐奧良的狂歡節遊行和典藏廳中演奏爵士樂，到全美各地以及歐洲巡演，與國家元首見面，遇到各種才氣橫溢的男男女女，聰明機智的傢伙，傾國傾城的女明星。我出書了。如果我現在立刻死去，我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其他很多人也都不會抱怨。 （相關報導： 相差35歲！伍迪艾倫與「養女」不倫狂戀20年，新書回憶錄爆出畸戀最慘痛代價 ｜ 更多文章 ）

＊作者伍迪．艾倫（Woody Allen），美國著名電影導演、編劇、演員與音樂家。他曾經是脫口秀喜劇演員，是著作等身的作家，其作品備受肯定。本文選自作者所著《憑空而來：伍迪．艾倫回憶錄》（黑體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