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機改變世界的程度遠大於網路:《資本主義沒有告訴你的23件事》選摘(4)

2020-06-30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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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乎人們是否誤以為網路的影響力大於電報或洗衣機呢?人們對最新變化的印象較為深刻又有什麼關係?(圖/pixabay)

誰在乎人們是否誤以為網路的影響力大於電報或洗衣機呢?人們對最新變化的印象較為深刻又有什麼關係?(圖/pixabay)

洗衣機打敗了網路

雖然許多人認為網路已經徹底改變世界,但是相較於洗衣機(和公司)所帶來的變化,網路的影響並不如洗衣機,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當然,網路改變了人們閒暇時間的生活方式,例如上網、在臉書上與朋友聊天、透過 Skype 與朋友說話,和坐在五千英里外的某人一起玩線上遊戲等。它也大幅提升效率,可以在網路上找到保單、假期、餐館等相關資訊,甚至青花菜和洗髮精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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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涉及到生產過程,我們尚不清楚其影響是否具有如此革命性的效果。可以肯定的是,網路已經深深地改變了某些人的工作方式。我憑經驗得到這樣的結論。拜網路之賜,我和朋友(有時是共同作者),也就是在科羅拉多州丹佛任教的艾琳.格拉貝爾(Ilene Grabel)教授,靠著一次面對面的會議,以及一、兩次的電話,便順利完成一整本書。不過,對許多其他人來說,網路在生產力上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力。許多研究一直難以證實網際網路對於整體生產力的正面影響,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勞勃.索洛(Robert Solow)所說,「證據隨處可見,就是沒有數字。」

你們可能認為我這樣比較並不公平。我提到的家用電器所發揮的魔力已經至少好幾十年,有些甚至有一個世紀了,而網路僅僅只有二十年的歷史。這是部分正確的說法,正如著名的科學史家大衛.艾傑頓(David Edgerton)在他引人入勝的著作《老科技的全球史》(The Shock of the Old ?)中所說,科技運用的極致及其發揮最大的影響力,往往是在該項技術發明之後好幾十年才實現的。即使以目前網路的影響力而言,我懷疑是否正如許多人認為的,它是一種革命性的科技。

職場 痛苦 手機(示意圖非本人/すしぱく@pakutaso)https://www.pakutaso.com/20180925268post-17637.html
許多研究一直難以證實網際網路對於整體生產力的正面影響,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勞勃.索洛(Robert Solow)所說,「證據隨處可見,就是沒有數字。」(示意圖非本人/すしぱく@pakutaso)

網路輸給了電報

在一八六六年跨大西洋有線電報服務開始使用之前,向另一端發送消息需花三週的時間,這是乘帆船穿越大西洋所花費的時間,即使是乘坐快艇(直到一八九○年代才盛行),也必須預留兩週時間,因為當時的紀錄是八∼九天。

以傳輸三百字的訊息為例,傳送電報所需的時間減少到七∼八分鐘,甚至可以更快。根據《紐約時報》報導,一八六一年十二月四日,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發表七千五百七十八字的國情咨文演講稿,在九十二分鐘內從華盛頓特區發送到美國其他地區,平均每分鐘發送八十二字,不到四分鐘的時間內發送三百字的訊息。不過那是特例,一般大約是每分鐘四十字,三百字的訊息需要花上七.五分鐘。從二星期減少到七.五分鐘,以倍數而言,速度快了二千五百倍以上。

網路將三百字訊息的傳輸時間,從傳真機的十秒減少到(比方說)二秒,但是僅減少五倍。可以在十秒內發送更長的訊息(考慮到需要加載),例如一個三萬字的檔案,在傳真機需要花費超過十六分鐘(或一千秒),快了一百倍。但是,相較之下,電報減少了二千五百倍的時間。網路顯然還有其他革命性的特點,它讓我們能夠高速傳送圖片(電報或傳真機也做不到,需要仰賴實體運輸)。它可以在許多地方收取,而非只有在郵局。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從大量資源中搜尋想要的特定訊息。不過,純粹就速度的加快程度而言,遠不及不起眼的有線(甚至還不是無線)電報來得具有革命性。

手機 社群(示意圖/USA-Reiseblogger@pixabay)
純粹就速度的加快程度而言,網路遠不及不起眼的有線(甚至還不是無線)電報來得具有革命性。(示意圖/USA-Reiseblogger@pixabay)

我們高估了網路的影響,只因為它現在正影響著我們。人類往往著迷於最新、最炫目的科技。早在一九四四年,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就批評過那些因為飛機和無線電出現而對「距離化為無形」和「國界消失」感到興奮的人們。

改變觀點

誰在乎人們是否誤以為網路的影響力大於電報或洗衣機呢?人們對最新變化的印象較為深刻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觀點的扭曲只是關乎人們的意見,倒也沒什麼關係。但是,這些扭曲的觀點會產生實際影響,導致錯誤使用稀有資源。

人們對於資訊和通訊技術(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ICT)革命的迷戀,尤以網路為代表,已經造成一些富裕國家(尤其是美國和英國)錯誤地推論製造是太「過時」的事情,應該努力靠著創意過活。正如我在第9件事的解釋,這種對「後工業社會」的信仰,導致這些國家過度地忽略製造業,對經濟造成負面影響。

更令人擔憂的是,富國的人們對於網路的著迷,使得國際社會擔憂富裕國家與貧窮國家之間的「數位落差」(digital divide),因此企業、慈善基金會和個別善心人士,相繼捐贈資金給開發中國家,以購買電腦設備和網路設施。問題是,這些是否是開發中國家最迫切需要的東西?或許把資金應用在那些比較不時尚的東西,例如掘井、擴大電力系統網絡、製造價格實惠的洗衣機,會比發給農村每個小孩一臺筆記型電腦或設立網路中心,更能夠改善人民的生活。我不是說這些東西必定更加重要,但許多捐助者倉促投入花俏的計畫,而沒有仔細評估若資金用於其他用途時,相對長期成本和效益為何。另一個例子則是,因為人們對新事物著迷,深信近年來通訊和運輸科技的變化具有革命性,正如日本商業大師大前研一的名著所說,現在我們是生活在一個「無國界的世界」(borderless world)。

3c產品、小孩、滑手機、平版、平板電腦。(圖/pixabay)
(示意圖/pixabay)

因此,過去近二十多年來,許多人開始相信如今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是重大科技進步的結果,與之對抗就是走回頭路。許多政府因此廢除關於資金、勞動力和商品跨境流動的非常必要的法規,卻造成不良效果(見第7、第8件事)。不過,正如我說明的,近年來科技的變化都比不上一個世紀前對應變化那般具有革命性。事實上,一個世紀以前的世界所擁有的通訊和運輸科技,儘管遠遠不如一九六○年代∼一九八○年代之間的技術,卻更為全球化。因為在六○年代∼八○年代期間的各國政府,尤其是那些有權力的政府相信更為嚴格的跨境流動法規。決定全球化(換句話說就是國家開放)程度的因素是政治,而非科技。然而,如果迷戀最新的科技革命性發展而扭曲了觀點,我們就看不到這一點,因而推行錯誤的政策。

在國家和國際層面上(以及在個人層面上做出正確的職業選擇),了解科技的發展趨勢對於正確制定經濟政策至關重要。但是,我們對於新科技的迷戀,以及低估已經普及的事物價值,導致我們走向錯誤的方向。我以不起眼的洗衣機和網路比較,刻意讓這個觀點更具挑釁意味,但我舉的例子應該已讓各位了解,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科技力量塑造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方式,比一般認為的要複雜得多。

*作者為劍橋大學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曾任聯合國、世界銀行、亞洲發展銀行顧問、《衛報》專欄作家。 2003年獲得繆達爾獎(Gunnar Myrdal Prize)。2005年獲得列昂提夫經濟學獎(Wassily Leontief Prize),是獲得此獎的最年輕學者。本文摘選自作者著作《資本主義沒告訴你的23件事》(天下雜誌出版)。

《資本主義沒告訴你的23件事》立體書封。(天下出版)
《資本主義沒告訴你的23件事》立體書封。(天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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