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的神秘經驗令人大為興奮:《簡又文回憶錄》選摘(1)

2020-04-0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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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回國,雖未得有博士學位,但除了太平史料劄記之外,我卻帶回了一種最為重要、最有價值的治學工具。那即是科學的歷史方法。原來芝加高大學諸教授中,有好幾位專家是早年留學德國的,所以他們所傳授的治學方法,乃是一脈相承的享有盛名的歷史學派,復發揚光大之,成為成績斐然的大學者。我受了他們多時的訓導,得其精神與方法,是故以後一生獨立治學,皆秉承師訓,恪守軌道,一是以此歷史方法學專門研究太平史,旁及他門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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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迷」

在滬侍養期間,我任「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編輯幹事。於正常職務編撰宗教書籍論文之外,念念不忘繼續研究太平史,殆以為副業,一種知識上業餘的好癖(hobby)或娛樂。工作有暇,輒從事搜集中西太平史料,增富昔時的劄記。但研究範圍漸已擴大,由其宗教單方面而伸延至整個革命運動之全面了。因自知史料未足,不敢謬然執筆寫作,只是進行科學的歷史方法之第一步驟蒐集史料。當時,一有餘暇,逢人便問,見書便購,並到處採訪。上海縣城、杭州、蘇州、南京等處都去過。零零碎碎的事蹟,與官書、半官書、私人著作,收入也不少。英文書籍則由三個圖書館借閱即是基督教的「廣學會」、「英國皇家亞洲協會」和「青年協會」英文藏書部。所得可算頗多。因為蒐集工作之情過於狂熱,近乎幼稚病,致惹朋友們的譏笑,稱我為「太平迷」。我一面竊笑,一面也居之不辭,因深識一條真理:凡在學術上,即如在藝術上,以至凡在各種事業工作上,必要專心致志、苦心孤詣、堅毅努力、集中全身全部精神力量,以長期從事於一個單一目標者乃克成功;而斷非無恆心、無苦志、無毅力,而只望一蹴而就或僥倖而得所能有成者。此荀子教人為學主於「一」之精義也。

廣西梧州的一座太平天國紀念碑。(圖/維基百科)
廣西梧州的一座太平天國紀念碑。(圖/維基百科)

當時的「太平迷」,其興愈濃,其迷愈甚,迷頭迷腦,屢鬧笑話。及今思之,猶是可笑。如偶聞人言,蘇州城外「戒幢寺」的五百羅漢,其中有一個手拿著「太平天國」大錢者。我即乘車去觀察,以為是「太平軍」遺蹟也。至則見那羅漢手抱的大錢面文,原來是順讀「天下太平」四字,不過「下」字在底,為手指掩蔽下截,故全文甚似「太平天國」而已。不禁私自發笑,但問題答案雖是零,仍得了準確的「非也」的答案。我乘機去遊覽昔年的「忠王府」遺蹟「拙政園」,也算不枉此行。

又一次,聞美國友人說,上海南京路一家骨董肆有「太平天國」金幣出售,即囊鉅款去買。至則果見有金錢二枚,大小及形式一如平錢,製作頗精,索價每枚大洋百元,不肯稍減。方欲交款買入,但多看一眼,且以指頭輕捏其一,不料金錢隨手破為兩片。我登時嚇了一跳,掌櫃的責令照價賠償。我卻與其理論,振振有辭:「如果錢質確是真金,何可捏斷?製造偽物行騙,該得何罪?」在嘈吵爭論之下,店東出來,廉得其情,自知理虧,急於息事寧人,不再追究,我才得從容脫身。官司打不成,一出店門,忙以手帕抹抹額上的汗。

在這期間,我曾回粵,又乘機到處採訪。過香港時得張祝齡牧師之助,頗有所得,因其先祖早年曾「窩藏」未顯時的干王洪仁玕於東莞故居,故抄得洪秀金及洪仁玕的遺詩,給我轉錄。牧師尊翁又曾與事敗逃回之干王嫡子葵元同學於李朗書院。所聞故事皆為我述之。

回廣州後,復由張牧師介紹得識亦由天京破後間關逃回的琅王洪魁元後人洪顯初醫師。他親為我回本鄉詳細採訪故老傳說及攝影本鄉風景。關於洪秀全童年生活及鄉居事蹟,令我獲得史料不少,皆世人所未知者。

作者簡又文(1896-1978),名永真、號馭繁(取自前人句「執簡馭繁」),筆名大華烈士(俄文意「同志」)。對於太平天國之研究,有50年的功力,蒐羅資料最為豐富,尤具獨到的見解。本文選自《簡又文回憶錄》第四部《我研究太平天國史的經過》(新銳文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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