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基隆鳥會公布遊隼巢位,是台灣生態保育的倒退!

2017-04-04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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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鳥率爾公布遊隼築巢消息是台灣生態保育道德的倒退。(呂紹煒攝)

基鳥率爾公布遊隼築巢消息是台灣生態保育道德的倒退。(呂紹煒攝)

基隆鳥會日前公布一份遊隼的繁殖紀錄,對鳥友與保育人士而言,是感到相當「震撼」─不是公布的內容有什麼特別,而是基鳥竟然違反最基本的生態保育原則─或是說違反基本賞鳥人的信念─育雛期間不得公布巢位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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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角龍洞的鳥類-遊隼(呂紹煒攝)
遊隼在大岩壁上築巢(呂紹煒攝)

坦白說,實在不能理解與諒解基鳥竟然在育雛期間,就大刺刺的公布他們的「調查成果」,這種作法必定吸引外界矚目、更多人來觀察或拍攝,因而無謂的增加這對遊隼育雛的風險。當然,最最離譜的是基鳥竟然想幫在幼鳥身上裝設衛星追蹤器,還要向政府申請經費。

全球最快、時速可達389公里的鳥

遊隼是隼科的猛禽,又名花梨鷹、鴨虎,與紅隼同樣是台灣較常見的隼科猛禽;其身長可達50公分,較40公分不到的紅隼大且更為壯碩,主要捕食野鴨、燕子、鴿子,牠們會先飛到獵物上方,在將翅膀收到後方,讓自己成為「自由落體」垂直而下,以極快的速度循螺旋線飛行路徑俯衝而下,用腳爪附近的肉團打昏獵物,或是直接抓住獵物的頭部再慢慢享用。遊隼最為人稱道的是牠號稱是地球上速度最快的鳥,俯衝時速可達每小時389公里。

遊隼生生存適應能力佳、擴散能力好,在全球分佈區域極廣,主要棲息在草原、海岸、空曠地、廢棄的採石場,甚至連紐約市的郊區或是一些軍事基地附近都有牠們的蹤跡。遊隼通常在懸崖、山壁附近築巢,有紀錄顯示還有遊隼在電廠的煙囪上築巢。早年在台灣是把遊隼定位於稀有過境鳥,如25年前出版的台灣鳥類圖鑑,就把遊隼歸為稀有過境鳥。

東北角龍洞的鳥類-遊隼(呂紹煒攝)
遊隼號稱全球速度最快的鳥,俯衝時可達389公里的時速。(呂紹煒攝)

台灣有留鳥族群早已確定,不勞基鳥研究

基隆鳥會搶著發表號稱「台灣首次遊隼繁殖的全過程紀錄片」,說調查證實北台灣有穩定的發表台灣首次遊隼的留鳥族群(留鳥是指長年留下並在當地繁殖者),似乎這個發現價值不斐。

但實際上近10年鳥界與研究者早已確認台灣有遊隼繁殖,8年前農委會結合國內鳥類研究學者與鳥界專家,聯合出版的《台灣鳥類誌》中,早已說「本種在台灣東北角海岸有繁殖紀錄」;5年前出版的《台灣野鳥圖鑑》不但說「近年北海岸、東北角有少數繁殖紀錄」,也有照片見刊;3年前台北鳥會新版的《台灣野鳥手繪圖鑑》,已把遊隼歸類於「稀有留鳥、不普及的過境鳥與冬候鳥」。

因此,遊隼在台灣北海岸與東北角築巢繁殖、是稀有的留鳥,就算一般庶民不知,賞鳥人士都早已知悉,更別提那些學者與研究者了,這個發現、證實,有何特殊之處,甚至有何急迫性,必須在這對遊隼尚在育雛時就急著公布?如果只是因為擔心有其它觀察者「搶先公布」才趕快公布,則顯然這個鳥會是把自己的名利放在鳥類的利益之上。

如果真是如基鳥所說的是為了保護育雛的遊隼,引進官方(新北市動保處、東北角管理處)的力量保護育雛中的遊隼,避免太多人騷擾與遏止捕鳥人,其實也不必公布,官方負責單位「默默」作該作的事─加強巡邏、立牌管理秩序─即可,但基鳥卻是敲鑼打鼓公布,所有電視、報紙都刊載基鳥的「發現與研究成果」,搞得天下皆知,然後說其目的是為了保護遊隼、創造多贏,這算是那門子的鬼話?

鳥類-紅隼(呂紹煒攝)
紅隼與遊隼同是台灣較常見的隼科猛禽。(呂紹煒攝)

鳥類育雛最敏感,受干擾可能棄巢失敗

任何對賞鳥與鳥界稍有常識者,大概都不會接受這種說詞與作法。只要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鳥類在育雛期是最敏感的,尤其是在孵蛋時期,稍有干擾,就可能造成棄巢的悲劇。在可觀察育雛巢位的涼亭處,原本就有遊客在此,增加幾個賞鳥人、幾支拍鳥的大炮,遊隼尚不會感受到壓力;但如果增加到數十甚至數百人、大炮呢?

這次公布成果是讓基鳥及所謂的遊隼調查小組,獲得了名聲,也許還可以藉此獲得一些公部門的經費,但這對育雛中的遊隼卻要替基鳥的作為,承受更大的「觀賞壓力」,如果難以承受,就可能棄巢。這不是任何愛鳥者樂見的結果。

東北角龍洞的鳥類-遊隼(呂紹煒攝)
遊隼(呂紹煒攝)

當然,更離譜的是基鳥有意向政府單位申請經費繼續「觀察與研究」。坦白說,台灣有遊隼留鳥族群是鳥界早已知的事,至於遊隼的生態習性,國外的研究報告早已汗牛充棟,政府相關單位如果真要蠢到拿納稅人的錢去給基鳥「作遊隼研究」,既無必要更無價值,只是把原本屬民間出於興趣進行的觀察活動,變成政府「幫忙出資」罷了,政府該想清楚千萬別亂花納稅人的血汗錢。

東北角龍洞的鳥類-遊隼(呂紹煒攝)
東北角龍洞的鳥類-遊隼(呂紹煒攝)

為幼鳥裝追蹤器對鳥的干擾最嚴重

至於基鳥有意「結合攀岩團體,經由主管機關核准後,進一步在幼鳥身上裝設衛星追蹤器,以了解幼鳥擴散情形」,則更是看到人類自私的一面。雖然各國都有作鳥類繫放,且持續已上百年,但近年各國對先捕捉鳥再繫放的作法有不少批評,認為對鳥類的身心都是傷害;因此已儘量避免以捕鳥方式作繫放,許多鳥會改為主要對傷鳥在野放前才上環作繫放。

前年在金山棲息近2年的小白鶴,所有人都想知道其未來歸途與去向,但沒有人跑去把牠抓起來上追蹤器、腳環,一直到其誤飛到台北捷運站被捕,才為其上腳環作為識別,此案例就看得出照顧小白鶴者至少是更尊重「鳥權」,相較之下,基鳥想抓遊隼幼鳥上追蹤器,只能以「惡劣」名之。

東北角龍洞(呂紹煒攝)
遊隼築巢於大岩壁。(呂紹煒攝)

另一種對動物的霸凌

有些人以為祭出「研究」之名,即可對動物為所欲為,但現在的「動物倫理」顯然已否定這種想法。我們重視維護人權,卻常藉著自我的優越感去侵犯動物應該也擁有的權利,任何的學術研究都應該以被研究物種的福利作考量。動物權的保護,不可以任何理由去侵犯,更沒有任何機關可以去核准這種行為,在鳥兒身上裝器具,就是明顯的利用人類的強勢去霸凌弱勢的鳥兒,鳥會更不應該作這種與鳥會章程相違背的事。

鳥類應該擁有與人類一樣的權利,牠不是鳥會的財產或工具─牠也會感覺到害怕、疼痛、被虐待和歸屬感。試問:如果在你的身上裝上同比例重量的監測器具或是腳環,每天被人類監視,你會感覺舒適嗎?

基鳥想對幼鳥上衛星追蹤器,是對幼鳥最大的干擾與不人道,完全見不到鳥會應有「以鳥為本」的思考。基鳥這種作為、思維、心態,其實已讓人懷疑這個鳥會是否還有存在的價值了,一個知名鳥會的生態保育觀念水準如此,大概也證明台灣的生態保育是在倒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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