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抗拒

2014-05-13 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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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上世紀五十至七十年代中國生活的人都知道,那時有一個規定或慣例,每臨逢年過節或者有什麼國家大事,警察(在農村則是黨的書記、民兵隊長或其他顯示「專政力量」的人物)就會把他們所管轄地區的「五類分子」(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右派分子)召集起來訓話,告誡他們「只許規規矩矩,不准亂說亂動」,「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頭是厲害的」,「別妄想在節慶的日子搞鬼!」這個傳統大概終止於八十年代初,從那時起,「階級鬥爭」和「專政理論」不再是國家政治生活的主旋律。現在,警察居然把早就過時並且廢棄了的作法——特定日子對「壞蛋」和「危險分子」打招呼、發警告——又用到知識分子身上,這怎麼不令人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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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的荒謬與可笑還在於,如果我們認真對待所謂「兩會」,那麼它們應該是這樣的時候,比平時更加讓人想到自己是國家的主人,自己行使公民權的自由是得到憲法保障的。如果在這樣的時候人們有一種對於自己的國家,對於自己的公民身份的神聖感或尊嚴感,那麼警察在這個時候的故意出現就是對這種感覺的褻瀆。當人們僅僅因為表達了獨立的政治見解就要被警察的陰影籠罩,就要被視為不良分子、潛在的威脅社會的人,那麼警察貶損和侮辱的不僅是個人,更是對憲法的嘲弄,是在毒化社會空氣。

當自稱「豐台分局」的警察突然給我來電話,說因為兩會即將召開而要到我家裡來「談一談」時,我本能地拒絕。警察找了一個自以為得計的藉口,說他們要瞭解自己轄區居民的情況,關心他們的生活。我立即說:「如果是這樣,那麼你應該對我們小區的每一戶業主都要走訪,而不是專門對我,你是這麼幹的嗎?」他說是,他以為可以隨便說。等他下一次又來找我時,我告訴他,我問了住同一棟樓的好幾家住戶,沒有一家在相同時間段得到警察的關照,我嚴厲譴責他撒謊,狠狠地訓斥他,弄得他極為狼狽。

豐台警察對我採取的策略是無賴式的死纏,他們從不說強硬的話,就是厚著臉皮要見、要談,而且要在他們選定的時間。其中為首的一個姓楊,要我叫他「小楊」,但我從不使用這種暱稱。他知道自己打交道的對象是教授,於是想裝斯文、裝好求學問,妄圖製造出共同點以便有話可說。他要我把自己寫的學術文章給他看,讓他「學習學習」。有一次,說到過幾天我會去北京大學作一個講座,他表示他也想去聽聽,他「很感興趣」,他以為我會對他產生謙虛好學的好印象,而且,他到聽眾中去湊個數會提升我的虛榮心。我老實不客氣地告訴他,我的講座是給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做的,他離聽懂還有相當距離。我還告訴他,別以為在我面前裝學生的樣子是在抬舉我,其實是在抬舉他自己,因為,憑他的學歷或學識,肯定沒有資格做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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