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進興專文:唐獎點滴─斯波義信的兩隻鳥兒

2020-01-27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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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籍斯波義信教授(取自《持志以恆:第三屆唐獎得主的故事》)

日籍斯波義信教授(取自《持志以恆:第三屆唐獎得主的故事》)

平時品茗,我喜歡佐以Yoku Moku(日本小蛋捲,據說為皇室喜愛的甜食);這時內心便浮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 1871—1922)《追憶似水年華》起筆的一幕——男主角邊啜飲茶點,邊信手拈來「瑪德蓮」(Madeline)小甜餅;心頭霎時湧上朦朧的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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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斯波教授也是Yoku Moku的同好者,然而卻有過之無不及;他甚至把家裡所豢養的兩隻鳥兒,一隻叫「Yoku」,另隻叫「Moku」。日本「三一一」大地震那一年(二○一一),東京受波及,斯波負責的「東洋文庫」,書架幾全倒塌。處理公務完畢,八十高齡的他隨即步行了六小時趕回住家,唯恐家裏的書櫃倒下,傷及兩隻小鳥。

今年五月,個人受命前往東京,告知斯波獲獎之事。驅車前去東洋文庫,甫抵達便看到他與田仲一成——另位中國戲劇研究的大家——佇立在庭院中噴煙,仿似兩尊紳士石雕。後來才知曉,斯波是位煙癮不小的癮君子。

20180620-唐獎第3屆「漢學獎」得主20日揭曉,由日本學者斯波義信、美國學者宇文所安(Stephen Owen)共享。圖為斯波義信。(取自唐獎官方網站)
唐獎第3屆「漢學獎」得主由日本學者斯波義信、美國學者宇文所安(Stephen Owen)共享。圖為斯波義信。(取自唐獎官方網站)

唐獎講演,他與聽眾進行問答時,一如打乒乓球般,一來一往;只是他經常在接球之後,就放到手中,仔細端詳,周延地思索,竟至忘我,令提問者頗為尷尬。返回日本之後,他復一絲不茍,逐條回函作答,正反映了他一貫嚴謹而有趣的治學態度。

斯波成名甚早,他的博士論文《宋代商業史研究》(一九六八)出版後,立即受到學界極高的評價。並受到洋學者杜希德的賞識,且由伊懋可(Mark Elvin, 1938—)著手譯成英文,從此在西方漢學界嶄露頭角。

他有多次前往西方國家交流的機會。有回在美國見到了宋史專家劉子健(一九一九—一九九三)教授,後者告訴他日本漢學厚實有餘,但國際化不夠。從此,他便決心把日本中國學的國際化當作目標。

其實斯波並非多產的學者,但作品極為精要。往往能解決重要的議題,而開創出一個領域或引領新的研究方向。彷彿二○一七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一九五四—),雖才撰有七部長篇小說,但部部不同凡響,發人深省。

一九八六年,他竟以德文發表〈馬克斯韋伯對非歐洲社會歷史的貢獻:中國〉(“Max Webers Beitrag zur Geschichte nichteuropäischer Gesellschaften: China”),遂吸引了我的注意。因為湊巧,自己唸了若干韋伯的著作,在一九八五年曾疏理成一篇小文〈韋伯論中國的宗教:一個「比較研究」的典範〉,當時尚引起台灣社會學界一場小小的論辯。要知日本漢學素來保守,學風餘略嫌不足。斯波勇於向外尋求學術奧援,遂其一己之學,卓然成家,在該時日本學界的確罕見。誠如他所自述的,引進西方的新知,無異是對該時日本拘謹的漢學學風的一種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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