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專文:真實與被扭曲的心靈

2019-07-01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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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四以降,胡適是影響兩三代人的「時代代言人」。
自五四以降,胡適是影響兩三代人的「時代代言人」。(資料照)

這話不僅刻意地再度與胡適劃清界線,還拉高了批判的嗓門。因此據他十二月二十六日日記記載,二十四日他發言完畢,周恩來即告訴他「發言甚好,很清楚」。二十六日當天,顧頡剛見毛主席、劉少奇委員長、彭真市長,「亦均謂予發言好,與周炳琳(枚孫)二人為最佳。這是我想不到的成功。」言下之意,頗有點沾沾自喜的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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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五年三月五日,中科院召開「胡適歷史觀點批判第一次討論會」。由尹達主持,顧頡剛發言了一個小時。他在當天日日記中說:「近來批判胡適歷史學、考據學的文字中,常常牽到我和《古史辨》,因此我在今天會上說個明白。」為此,他在幾天前就準備了題為《考據學的反封建性》(但未寫完)的發言稿,在稿中他說:「考據學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學問,它以求真為目的,以古代文獻(可能時也加上實物)為資料,以樸素的唯物主義和形式主義的邏輯為方法。嚴格說來,它在中國學術史上有九百年的歷史。從它的萌芽期說來,則已有二千餘年的歷史。在科學知識未傳入中國以前,考據學比較中國原有的理學、文學、政治學等,是最實事求是的學問。它提出了許多問題,也解決了許多問題,可以說是中國的科學。」顧頡剛本意是要為考據學說句公道話,他認為考據學是反封建的。奈何與會者聞之大嘩,他們群起而攻之,認為考據學惟為封建統治者服務。顧頡剛反駁道,那是封建統治者為了私圖,或改古文、或易本義,而考據學之目的正在求真。但顧頡剛終究無法折服眾人,因為這已不是學術上的討論了,而是政治上的洗腦。因此他不得不在會後作出檢討書,自認錯誤有二:「其一,評胡適的演變方法無毒素;其二,謂予與胡適分路後即不受其影響。」(見1955.3.15日記)但事情仍沒那麼容易善了,到了三月二十六日,在統戰部的批判會上,顧頡剛接受尖銳激烈的批判。學者王汎森在談到在批判胡適集團的風潮時,顧頡剛曾經是那樣避忌談到自已曾受胡適的影響,他舉例說:「根據梁從誡的《胡適不是研究歷史而是在歪曲歷史》一文(《歷史研究》一九五五年三期,頁五十)的說法,顧頡剛在一次開會談到自已和古史辨派的時候,只談到某些個人如章太炎、梁啟超等人對他的影響,並竭力否認胡適對他的影響。此事在李錦全《批判古史辨派的疑古論》(《中山大學學報》,一九五六年第四期,頁七十六)中亦被提出強調。」

直到一九七○年代,我們看到顧頡剛在日記上補寫了一段話:「看此段文字,知我那時引為學術上之導師的,是王國維,不是胡適,而數十年來,人多詆我為‘胡適門徒’,則以《胡適文存》銷行之廣,絕非《觀堂集林》可比也。胡適利用我能為彼搜集資料,以此捧我,又給我以生活費,使我甘心為他使用,與朱家驊之百般接近我,以金錢為餌,同為政治手段。此種手段,只能買我一時,絕不能買我永久。至於我之心儀王國維,則是我一生的不變看法。我之成績不及彼,則是時代動盪所構成,非……」。這些完全是違心之論,讀者不可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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