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兩個廷巴克圖,地圖和心靈的,交錯映照:《暗渡文明》選摘(1)

2019-04-30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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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巴克圖桑科雷清真寺。(取自維基百科)

廷巴克圖桑科雷清真寺。(取自維基百科)

1825年夏天,萊恩從的黎波里出發,走進撒哈拉沙漠華氏120度的酷熱之中。土地在一年中的那個時候是如此乾旱,連他的駱駝都瘦成了皮包骨。他的嚮導在沿海地帶表現得溫和親切,愈往南走卻變得愈貪婪,當他們走到大小相當於加州,一片熾熱的塔奈茲魯夫特平原(Tanezrouft)時,他顯然是把萊恩出賣給了一群圖瓦雷克人(Tuareg)。全副武裝的男人在深夜包圍了這位探險家的帳篷,開槍射擊並拔刀砍殺,然後把他拋下等死。萊恩對自己在這次襲擊中傷勢的敘述,是殖民地部檔案卷宗裡最不同凡響的創作之一。那是1826年5月10日在廷巴克圖北方兩百英里處的一個沙漠營地寫下的,直到此時為止,他送來的信件都以一種華麗而前傾的銅版印刷體寫成,而這封如今已霉斑點點、摺線被撒哈拉塵土染黑了的信,字跡卻是忽上忽下、凌亂潦草,據他解釋,這是用左手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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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領事:」他寫道:「我寫這封信,交給不確定能否送達的信差,只是為了告知:我正從嚴重創傷中復元……遠遠超過最樂觀的預期所能估計的。」事件的詳情是令人驚異的「卑劣背叛與戰鬥」故事,但只能容後詳述;眼下他要告知領事的,是在攻擊中遭受的創傷數量及性質:

從頭開始,我的頭頂被軍刀割傷5處,左太陽穴3處,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另一刀砍在左臉頰,造成頷骨骨折,耳朵也被砍裂,留下很不雅觀的傷痕;另一刀砍在右太陽穴,頸背也有一處可怕的切口,稍稍劃傷了氣管。

他的臀部上也留著一枚火繩槍彈,這發彈丸一路穿透他的身體,擦傷了脊椎骨;右臂和右手掌也有5處軍刀刀傷,「橫切過手臂4分之3」,兩手腕骨也被穿透了;左臂也有3處刀傷並且骨折,右腿輕傷一處,左腿2處,包括一處「可怕的切口」,更不用說他用來寫字的左手手指受到的打擊。

細看這份創傷清單,一如焦急的領事6個月後在的黎波里收到信件時那樣,讀者們想必也在尋找撤退的跡象。萊恩必定打算一等身體狀況許可,就盡可能從最快的路徑撤退,並籌畫一套在歸途中防範盜匪的辦法吧?恰好相反。地平線彼端不曾被歐洲人視線驚擾的廷巴克圖吸引力實在太強,他絕不願在此時放棄而自取其辱。他告訴領事,即使有傷在身,仍然「進展順利」。他還不想帶著「許多重要的地理資訊」返回英格蘭。他已經發現許多必須在非洲地圖上更正之處,如今只求上帝假以時日,讓他完成任務。

將近兩個月後,萊恩再次來信。他的狀況惡化了。營地遭受類似黃熱病的「可怕疾病」侵襲,使團半數成員喪生,包括他最後僅剩的僕人。「如今我是使團裡唯一還活著的成員,」他痛苦地告知領事:「我的狀況一點都不好。」但他對自身命運的預感是這麼強烈,他決心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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