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選文:臺灣從來都沒有容易過

2016-04-16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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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種田的農民變成經營企業的人,其間的艱難,在楊渡這本自傳體小說裡有非常曲折的描繪。父親好冒險好出風頭,有探險精神,不服輸的個性,使得他幹什麼都要在村裡玩第一,但吃第一個螃蟹的風險相當大。故才有那麼多受辱的經歷,乃至自己妻子因此被關進監牢裡,使家庭遭受很大的傷害與痛楚。對吃喝玩樂,除自身個性上的親近與喜好外,父親這樣做當然是為了尋得金融支持,乃至接受高利貸的盤剝,為了打開銷路而陪酒等,都是身份變化必須適應的陣痛。楊渡父母在臺灣極速轉型期所遭受的陣痛——西方花了四百年的轉型,臺灣花了四十年。大陸就更快,代價更大,轉型後遺症更為嚴重——通過他的筆,將其記錄下來,作為臺灣一個轉型比較具有普遍意義的個案,而得以留存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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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治時期的台灣學校。(騰訊大家網)
日治時期的台灣學校。(騰訊大家網)

稍具政治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從1949年年末開始,國共兩黨為爭奪聯合國席位而展開了一系列外交比拼,是為使未經真正選舉的政權取得相應的統治合法性,國民黨最終因此落敗。共產黨在打壓國民黨的外交空間方面所做的多種努力,收效甚宏。使得臺灣統治者和知識精英,都感到壓力與頹喪,但在表達時卻不能洩氣,所以官方號召大家「莊敬自強」的口號適時出籠,就完全可以理解。不特此也,就連棒球賽的勝利,都成了政治凝聚力的一劑強心針,就像臺灣現在的選民政治中,依然有人利用「棒球政治」及其代言之球星王建民,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七十年代在日本打棒球出色的王貞治因持臺灣護照(參見鈴木洋史《王貞治·百年歸鄉》),也成為國民黨外交上被打壓的替代性支撐。直到陳水扁擔任臺灣地區領導人後,還任命王貞治為他的「無任所大使」,可見棒球這項運動在臺灣的政治意義,一點都不亞於乒乓球對大陸的意義,只不過大陸民眾因資訊被封鎖而不知曉罷了。

統治臺灣不久的1897年,日本統治者將棒球引進到臺灣,逐漸成為臺灣人比較喜歡的一種體育運動,1931年由臺灣人(包括原住民)組隊才兩年的嘉農棒球隊戰勝了日本人組成的臺北商業隊,使得這項運動就更加風靡,影響臺灣甚巨。前兩年被導演馬志翔拍成臺灣熱賣的電影《kano》(電影大部分對白用日語,也許這對一些人的原有認知與固態身份是一種挑戰),就以此故事為藍本。與此同時,也有學者如黃東治、邱韋誠撰寫專書《阿美族的棒球:身體文化與認同》(臺灣秀威出版社2012年版),來探討對原住民特別是對阿美族的影響。但在國民黨統治臺灣的前期,棒球並沒有受到官方的重視,只差說它是「皇民化」教育的一部分罷了。

但此一時彼一時,統治合法性需要棒球來做強心針時,統治者才不會管它是不是從日本引進來的了。這樣我們才能理解,1969年夏天台中金龍少棒隊打進美國威廉波特大賽,處在農村的三合院一大家子二三十人,夜半起來觀看比賽的情形。在中華青少年棒球隊1972年首獲世界冠軍後,郵局發行了一套四枚印有「莊敬自強」的紀念郵票,這對剛在聯合國喪失合法席位的國民黨政府來說,可以給民眾帶來說法上的安慰。三獲世界冠軍後還發行了臺灣首日封及郵票,圖案分別為石油化學工業、鐵路電氣化(1977年)、桃園國際機場、南北高速公路(1978年),全是政府建設臺灣的成就。當統治合法性不是出於民選時,它作為最高的意識形態需求,就使棒球在臺灣沉寂二十年後,在七十年代與保釣運動、鄉土文學爭論乃至黨外運動的萌芽一起,成為民族意識勃興與臺灣本土權利意識高漲的多重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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