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與《水滸傳》中都勾畫了飽滿的人物形象，例如大家都熟悉關羽和李逵。這兩人都是武功蓋世，不過若要從他們兩人中挑出一個人共事的話，想必很多人都會選擇關羽而非李逵。兩位都充滿男性氣質，但是為什麼單從扮相看（無論是電視劇、電影，還是畫作），關羽看起來更加忠義可靠，而李逵看起來更加蠻橫無理？這也和臉孔有關係：一個人的可信賴程度（trustworthiness）也會在臉孔上透露出來。
我們不妨看幾張圖，實際體會臉孔上的信賴感。大家可以猜猜哪些比較可信賴，那些比較不可信賴。
隨著指數的上升，不信賴感逐漸加強。科學家其實是這樣合成這兩組臉孔的：首先他們收集一個較大的臉孔資料庫，又招募一大群受試者來對這些臉孔的可信賴程度評分；Keefe 和他的同事取得大眾對這些臉孔的評分後，選取分數最高和最低的各8 張照片用電腦編碼演算法融合所謂的特徵臉孔（特別可靠的和特別靠不住的）；最後他們將最高和最低可信賴程度的臉孔融合在一起產生了這兩組臉孔。
在此肯定有人會問：我們怎麼去判斷一張臉孔值不值得信賴？好，先從可信賴這個維度講起。很明顯，「值不值得信賴」是人類後天形成的觀念，是對一類人的概括，或者是加標籤。
早期人類生活常常要面對各色各樣的陌生人，這人是敵是友，能否一起愉快地玩耍十分重要：要是交友不慎，輕則晚上挨餓，重則性命堪憂。所以我們的祖先早就適應這樣的環境，要活下來，必然要能分辨出誰可以信賴。
簡單來說，在我們看到臉孔的時候，杏仁核會自動判斷對方是否可靠。不待我們在意識中做出判斷，杏仁核就會對不可靠的人做出更大的反應。換句話說，信賴感覺與杏仁核活動緊密相關，越不可信，反應越大。杏仁核對這類潛在威脅有明確作用，杏仁核的判斷能夠保護一個人避免危險。那麼不可信的人的確讓人覺得不安全嗎？
相對於對美麗的判斷，大腦對於可信賴程度的判斷更快：受試者的杏仁核對於可信的人的照片有著既明顯又快速的興奮反應，也就是說杏仁核對可靠的臉孔反應速度非常迅猛、精準。
實驗過程並不複雜，非常簡練：首先他們收集大量受試者對於一堆臉的評價，然後讓另一群受試者去做fMRI；最後針對fMRI腦部區域活動結果與臉本身各個維度的評價結果進行相關分析（correlation），從而得到腦部區域活動與這些維度的關係。
杏仁核在判斷可靠程度時，會更著重在處理低空間頻率資訊，因為這種資訊不需要太多加工，速度更快，方便我們做出即時判斷。Said、Baron 和Todorov 研究不同空間頻率的臉孔對於杏仁核的刺激。杏仁核有一個主要功能，作為警覺中樞保持警覺，一張不懷好意的臉孔讓人生疑，這個「生」就生於杏仁核。
正常情況下，杏仁核對於高度可信賴的臉孔或者說高度不可信賴的臉孔都會有很大的反應。基於這個事實，Said 和同事們就探究了空間頻率這麼重要的資訊會不會也影響信賴程度的判斷，結果很有趣，科學家發現相對高空間頻率資訊，杏仁核對低空間頻率的臉孔更有反應。也就是說在判斷一個人能不能被信賴的時候，還是低空間頻率資訊更有用。所以，速度在可靠程度的判斷中很重要。
不僅如此，對於可靠程度的判斷有時候完全可以在意識之外進行：我們都沒有意識到看到臉孔時，杏仁核就在加工資料。倘若呈現時間太短，我們意識不到看到臉孔，就好比一臉孔一閃而過怎麼會看得清楚呢？但是由於低空間頻率資訊傳遞快，一閃而過就足以判斷。所以說有時候我們莫名覺得不安，就是杏仁核在保護我們：或許是不可靠的人出現，或許是危險的環境。
一些行為實驗發現下面兩個有趣的結果：（1）女性擅長判斷一張臉是否不值得信賴，而男性則擅長判斷一張臉是否值得信賴，當然相對的判斷靈敏度沒有區別，純粹是因為女性對不可信賴的臉孔排斥反應強烈，可以說暗含一定的進化心理學意義；（2）在視覺適應（adaptation）一張不可靠的臉孔之後，個人可以對不可靠的臉孔判斷更加準確，反之亦然，這更說明信賴程度的判斷是直接而且精確。
只是瞭解大腦的判斷還不夠，我們還需要知道怎麼樣能讓臉孔更加值得信賴，不是嗎？科學家對臉孔可信賴程度進行如下的分解：
（1）臉孔越女性化（或說男性化（masculinity）程度越低）越可信賴，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令人覺得難以信賴進一步說，臉孔的長寬比（反應雄激素—男性化程度的測量標準）會影響可信賴程度；
（2）好看程度與可信賴程度有關係，相對地，看起來健康可以增加可信賴程度（好看程度和可信賴程度相關度很高，甚至看起來健康又好看還能提升別人的助人行為，也就是更願意幫忙）；
（3）面部表情會影響可信賴程度（如Engell 發現適應悲傷的臉孔後，受試會覺得其他臉孔更開心，也更可信賴），更加積極的表情可以提升可信賴程度，所以你不妨笑一笑，展現溫和與怡人；
（4）看到這裡已對自己臉孔失去信心的朋友，有科學家甚至已經指明整容道路：眉骨低一些，顴骨淺一點，下巴窄一點，然後鼻樑塌一點都可以提升臉孔可信賴程度（這就得依靠化妝術了）。
如果你想在陌生人（尤其是相親對象）面前提升自己的可信賴程度，卻不想動刀整容（女性朋友可以通過合適的化妝），適當地改變就能讓我們的信賴程度產生變化。提供以下幾個建議：
（1）表情溫和且積極，不做作但也不過度；
（2）鍛煉身體讓自己面色紅潤有光澤（健康，當然身材肯定也加分）；
（3）打扮得體（有研究指出這一類背景資訊也會影響對你臉孔的評價）；
（4）待人接物可靠點（他人評價，尤其介紹人的評價會對你的整體評價影響很大），讓熟人對你有積極合理的評價；
（5）對於男性而言，男子氣概應該多用實際行動展現而不是粗獷的外形，而女性朋友也不要刻意展現女漢子的一面，應該也用實際行動展現積極的一面（畢竟出發點是留下好印象）。
進一步舉個例子，同樣是史瓦辛格扮演的終結者，第一部裡面冷酷無情讓人害怕，第二部裡面雖然外形不變，但是與主角康納母子的溫情互動讓人感覺可靠很多。既然如此，在外表難以改變的前提下，改變自己的行為也能讓人刮目相看。
作者介紹｜華沙
南洋理工大學心理學博士，格拉斯哥大學心理學研究方法碩士。研究方向是大腦對臉孔的識別，尤其是情緒識別和特徵識別。對臉孔吸引力及臉孔傳達的社會特徵非常癡迷。知乎「認知神經科學」話題的知名活躍回答者。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遠足文化《臉的秘密：「看」人的科學》
責任編輯/鐘敏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