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人生在世,有時我們甚至會想:「是不是我一個人消失,所有人就會得到解脫?」也或多或少曾經想過:「與其活得這麼累,不如忍受瞬間的痛苦,或許就能永遠解脫了。」
不止如此。即使戰爭不再,在這個和平的時代,有些人即使循規蹈矩地上下班,仍無時無刻不被死亡衝動籠罩。在韓國,即使不是直接從事情緒勞動的工作,一般職場生活也與高度情緒勞動相去不遠。忍受甲方欺壓,逐漸成為社會生活的真實。想想那些在權威主義與家父長制的文化下,在校園或職場上承受著死亡般痛苦的人們。包含我在內,沒有經歷過那種痛苦的人,大概十根手指頭就數得完。
在家庭暴力的陰影下,低聲下氣地活得像囚犯一樣的人,遠出乎我們的想像。他們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我們的社會中,死亡或死亡衝動已經成為生命中習以為常的一部分。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應該將死亡衝動看作是特定醫學領域的問題,死亡衝動也不只存在於精神科醫師的診斷證明中,它就發生在日常生活中。死亡,經常出現在生命歷經諸多波折之後,而一個人在面對曲折離奇的複雜問題與衝突時,死亡也經常在身旁伺機而動。因此,不考慮個人背後的故事與情況,直接將死亡衝動或死亡想法視為醫學上的疾病,或診斷為生理問題導致的憂鬱症,或單純解釋為健康的身體出現異常物質,這些想法可謂大錯特錯。
當我們面對那些「想死」的人,經常因為無法分辨當事人只是表達自己累得要死,還是自己即將自殺的宣告,對此感到恐懼。其實,沒有人能單純從字面上得知此人偏向何種心理狀態。專家也是如此,必須繼續詢問。在確定對方屬於哪一種狀況前,必須穩住情緒, 冷靜沉著地追問,才能知道答案。
如果沒有人願意循循善誘,問出最後的答案,那麼口口聲聲說想死的當事人,也可能搞不清楚自己是累了才說出那樣的話,還是已經瀕臨必須採取極端手段的地步。對他們而言, 光是出現「想死」的想法,就足以令自己感到恐懼,使得無助的情緒越發強烈。必須藉由回答他人的問題,他們才能逐漸看清自己的想法。
「好想死喔……」
「連想死的念頭都出現啦?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不知道。(一陣沉默後)好像已經很久了。最近那樣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強烈……」
「原來如此。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的話,這段時間肯定過得很辛苦吧。這麼辛苦的日子,你是怎麼撐過來的呀?」
「不是一個人發呆,就是玩遊戲。」
「這樣會覺得比較舒服嗎?」
「好像只有當下覺得開心。如果遊戲玩輸了,反而覺得壓力更大……」
「這樣啊。所以最近才會那麼沉迷遊戲呀。因為你覺得累了,所以想玩遊戲,但是爸媽卻不明就裡地對你嘮叨,要你別再玩遊戲對吧。最近什麼時候會有想死的念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