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清擁有的文人獨立精神,令中國文友淚流不止:《尚未塵封的過往》選摘(1)

2016-01-21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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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所提「四年前」,指的便是那場不了了之的「清除精神污染,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所謂政治運動。「第五期」是一本香港雜誌《九十年代》。Jeff 的中文名字是薄佐齊,是他的姓氏 Buczacki 的諧音。在祖光伯伯和鳳霞姨的心目中,我就像他們的女兒,佐齊自然是「乘龍快婿」,相處得非常愉快,人不在面前的時候,自然會「非常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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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十月三十一日寫回信給夏公的時候,只是十分誠實地將自己的過往作了極為簡略的說明,關於吳祖光先生的一節,卻讓我頗費躊躇,許多的字裡行間自然是不方便多說的。好在,祖光伯伯的電話馬上就來了,關於國內形勢,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山雨欲來風滿樓」,又說,「鳳霞身體不好,再也經不起折騰」。我了解,敢說敢做的祖光伯伯,念及鳳霞姨的安危,必是要謹言慎行起來。我非常默契地祝福祖光伯伯旅途平安,息了見面的想望。祖光伯伯在電話中頗為欣慰地告別。之後,自然仍然通信、仍然閒話家常。而且,一九八九年二月十三日,祖光伯伯又一次挺身而出,連同邵燕祥、黃子平、蕭乾等共三十三位北京文化界名人連署上書「人大常委會」和「中共中央」,要求釋放魏京生等政治犯,引起國際社會極大關注。不久,便是六四屠城。於是,雖然有著無限的牽掛,一九八六年在北京與祖光伯伯、鳳霞姨的告別卻成了今生今世最後的告別。我們沒有機會再相見。這個阻隔完全不是由於地緣的距離,更沒有人際之間的阻礙。這個阻隔完全是政治的因素。我們沒有辦法打碎那堅硬的藩籬。

如此複雜的心緒,如何寫給夏公,也是頗費思量的事情,寫了改,改了寫,直到十一月七日才定稿付郵。夏公的睿智在這個時候充分地表現出來,他全懂,全明白,而且非常的默契。讓我非常的佩服。

一九八八年夏天,我們必須離開駐節兩年的曼哈頓,回到華盛頓去。在離開之前,在四月五日,我寫信給夏公,並且轉寄陽雨的文章給他。這篇文章是北京作家鄭萬隆在三月下旬寄我的。在四月二十日和二十一日分別寫信與致電夏公,請教他有關劉賓雁來訪的種種。夏公知無不言,並邀我在四月二十九日前往哥倫比亞大學 Pupin Building 聽劉賓雁演講。如此,我才能在五月一日完成〈又見劉賓雁〉一文。這篇文章修改多次,直到一年後,一九八九年五月十日以〈記劉賓雁〉為題,刊登在《聯合報副刊》。一九九三年初添加了〈後記〉收入三民書局出版的散文集《重疊的足跡》。

韓秀與新著《尚未塵封的過往》(允晨文化)
韓秀與新著《尚未塵封的過往》(允晨文化)

*作者是一個四海為家的紐約人,在臺海兩岸度過漫長歲月。曾任教於美國國務院外交學院與約翰霍普金斯國際關係研究所。近三十餘年來以華文文學書寫為志業,出版長篇小說《多餘的人》、《亞果號的返航》、《團扇》;短篇小說集《長日將盡—我的北京故事》、《親戚》、《一個半小時》;散文集《雪落哈德遜河》、《文學的滋味》、《尋回失落的美感》、《風景》;書話《永遠的情人—46篇藏書札記》、《與書同在》;傳記《林布蘭特》等四十種。

本文選自作者最近出版的《尚未塵封的過往》(允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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