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權政府真的有病:《我不是細路》選摘(1)

2015-09-28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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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學民思潮」的時候,黃之鋒十五歲。今年他十八了。(圖片來源:Sze Man Chin/黃之鋒臉書)

成立「學民思潮」的時候,黃之鋒十五歲。今年他十八了。(圖片來源:Sze Man Chin/黃之鋒臉書)

按:我被馬來西亞政府拒絕入境還是意料之外,及後數天被《文匯報》來論質疑為美國特工更是可笑,還記得當晚凌晨對著那篇來論大笑起來,本來我到大馬也沒有甚麼人關注,但在大馬政府把我列入黑名單後,反而促使每場分享會爆滿,而我則繼續用Skype視像會議分享我的經驗,結果大馬政府還是增加了我的知名度和影響力,真的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早前,馬來西亞的「六四廿五週年紀念活動工委會」邀請我在6月4日前到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檳城、怡保和新山等地進行巡迴分享,演講題為《展望中國民主——從六四民運到雨傘運動》。經過多番接洽和安排後,終定下我在5月26日(星期二)早上八時十五分乘坐港龍航空MH9743抵達檳城,並在5月30日(星期六)下午六時四十分從吉隆坡啟程返回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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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6日早上,我在港龍航空的櫃台取得機票,並一如以往透過「E道」離境,整個過程均是十分順利,在機上的三個半小時,甚至是在早上十一時抵達檳城機場後,即使是在入境櫃位前排隊也沒有任何阻礙和不便。然而,當我在早上十一時十五分於檳城機場的入境櫃台遞交護照,以供海關人員查閱時,海關人員面色則有點不妥,待了數分鐘後便以英語告訴我,他們需要拿我們的護照到「Immigration Department of Malaysia」檢查一下,請我在附近的位置坐下。及後我再三追問馬來西亞處理入境事務的前線人員,到底是甚麼原因不容我直接入境,他們便再三拖延亦不願交待原因,但卻向我索取我抵達吉隆坡的機票,以及委托空姐帶我的行李箱到「Immigration Department of Malaysia」。

眼見這些海關和政府官員做的指定動作,那時我已心知不妙,這些程序和早前不少學民成員在大陸和澳門被拒入境的情況也同出一轍,我估計有機會被遣返回港,便立即透過WhatsApp通知「六四廿五週年紀念活動工委會」的代表和學民思潮的同學。但在等待了大概三十分鐘以後,所有旅客在十一時四十分已順利入境,那時入境大堂只餘我一名「旅客」,站在海關人員身旁的港龍航空空中服務員便告訴我:黃之鋒要被立即原機遣返回港。

 

Hong Kong Malaysia Joshua Wong-5 (1).jpg
Hong Kong Malaysia Joshua Wong-5 (1).jpg

對於港龍航空的空姐向我「頒布」這樣的安排,我當然不服氣和不同意,反正我能不能入境也並非航空公司能夠決定的事情,海關找空姐作「替死鬼」也非常不合理吧?那我便直接詢問空姐身旁的海關人員,能否提供任何拒絕我入境的原因,如指出我違反了哪條馬來西亞的法律條文,或在拒絕我本人入境的時候,能否提供任何書面證明文件。至少,我不想無緣無故地回港,當中國大陸也能提供遣返文件,說明某人「違反國家安全」,馬來西亞不會連文件也沒有吧?

可惜,海關人員只以「Government Order」 為由,回答我提出的一切疑問,在被告知須立即返港一刻,我要求海關當局給予我時間,好讓我致電聯絡當地朋友(即「六四廿五週年紀念活動工委會」的代表),但海關當局卻是一度喝止,甚至找了兩名海關捉著我兩邊臂膀的位置,意圖押我上機。

幸好在掙扎過程裡並沒有受傷,但當「六四廿五週年紀念活動工委會」的代表要求與海關當局透過電話交涉,海關當局則完全拒絕,甚至以英語表明「不許你再作電話通話」、「我不會聽任何電話」以及「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上機離開檳城」。

 

說實話,若然我堅持不走的話,按道理他們也不能對我做甚麼,但港龍航空的空姐透露,今天檳城只有這班早上十一時五十五分的飛機會啟程前往香港,若我五分鐘後不上機的話,便要在檳城留宿至明天才能回港。若然從策略上考慮,待在檳城多一天時間,說不定透過輿論壓力和律師交涉之類,還有機會最後成功入境,但畢竟馬來西亞的警方海關不會覺得我是善男信女,我也不覺得馬來西亞的警方海關是善男信女,以及參考錢詩文在新年回昆明探親時,在境內被持棍武警通宵扣押的經驗,那種精神和心理壓力實在難以形容,加上檳城真的沒有甚麼本來認識的人(至少錢詩文的親人還在昆明嘛),那我實在不想成為第二個學民在外地被通宵扣留的人,所以最後便不太爭氣地,在馬來西亞政府無文件、無法例、無原因、僅一句「Government Order」交待的情況下,便跟隨空姐乘搭港龍航空KA634啟程返港,並在抵達香港後方能取回我的護照。

在等待飛機起飛的時候,「六四廿五週年紀念活動工委會」的代表再度打電話來,表示另一位從新加坡來的學運代表韓慧慧其實已順利抵達檳城,至於本來我跟長毛週五在吉隆坡的分享會,也很大機會要取消,因為數天後長毛很可能都不能成功入境,跟我一樣會被原機遣返,還有更重要的是,我很大很大機會已從此被列入馬來西亞的黑名單了。

話說回來,早在反國教運動完結後,2012年聖誕我便跟家人一起到了檳城度假,那個時候還是順順利利,沒有甚麼障礙,可能是雨傘運動後知名度大增,引致原機遣返的事情發生。但其實這個工委會上年便邀請了王丹到馬來西亞作巡迴分享,談六四和民主運動,那為何王丹能入境,黃之鋒卻居然不能入境?談六四,王丹必然比我敏感,談民主,我也不見得比王丹敏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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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傘運動以後,不能踏足中國大陸是意料之內,甚至黃之鋒這種人,可能一生也不能進入中國境內(除非中國有民主化的一天),畢竟佔領運動說白點就是跟中央「打對台」,那中央不讓你入境固然不合理,但作為頭號被招呼的對象,也早有心理準備,反正加入學民思潮的同學,上至大學畢業的資深成員,下至初中剛加入的義工,均一概不能踏足大陸,但問題在於:今天黃之鋒不是被中國原機遣返,而是被馬來西亞原機遣返,沒記錯應該是雨傘運動後的先例,一個不牽涉雨傘運動的國家,也要把香港的學運領袖拒諸於境外。

坦白說,我對馬來西亞的民主運動還是一知半解,但也大概知道執政黨不斷打壓反對黨,至少民主國家慣常看到的政黨輪替,還是在馬來西亞難以遇見,但六四按道理又跟馬來西亞政府無關,雨傘運動表面來看也跟馬來西亞政府沒甚麼利益衝突,不管「人大831決定」會否被撤回,也對馬來西亞的威權管治沒絲毫直接影響(當然你說間接激發當地人堅持抗爭則另作別論),但結論就是本來在雨傘運動拋頭露面的學生,只去不到中國大陸和澳門,但今天便新增了一個地方:馬來西亞。

簡單來說,在中國境內爭取普選,中國把我列為敏感人物,我能夠理解,但我又不是在馬來西亞境內爭取普選,又何須那麼誇張地把我拒於門外?反正我只是跟當地華人分享我的經歷,又不是在你們的國家策動甚麼運動政變革命。

說馬來西亞政府不按程序辦事,甚至是深表遺憾、極為憤慨或可恥,當然我是完全同意,但政治現實是我在馬來西亞沒甚麼影響力,不論我怎樣高調強烈批評馬來西亞政府,人家冷處理黃之鋒也沒太大的輿論壓力,所以經歷檳城原機遣返後,我想當持有香港護照的香港永久性居民,在他國被無理地原機遣返回港,香港政府(特別是保安局和入境署)有責任就此事作出回應和跟進。

最後,我本來的打算是在政改表決前,難得抽得數天離開香港,在分享和交流之餘也順道散散心,至少離開香港應有點機會讓整個人放鬆一下,不用一天到晚也在會議街站訪問行動丶會議街站訪問行動丶會議街站訪問行動丶會議街站訪問行動……五月開始放暑假以後,基本上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時間外也在工作,實在要命得很,但今天我想放假也放不了,待在香港又要面對無數壓力,在香港度假又沒有私人空間(因為全世界都認得你,不過台灣都有類似情況),澳門和大陸又去不了……

今次事件證明不只中國政府對香港有黑名單,也許世界各個半民主或極權國家,也在雨傘運動後把部分香港的學生代表和政治人物列入黑名單,那看來我被新加坡原機遣返的日子也不遠了,所以我倒是很有興趣想知道,到底還有幾多個國家已經Blacklist我,有的話盡早通知,不要待我買好機票、訂好酒店、抵達當地後又再原機遣返,想去旅行都落得如此下場,極權政府真的有病。

黃之鋒出版他的新作《我不是細路─十八前後)。(取自黃之鋒臉書)
黃之鋒出版他的新作《我不是細路─十八前後)。(取自黃之鋒臉書)

*作者為香港學運領袖,學民思潮召集人。本文選自作者新作《我不是細路─十八前後》(白卷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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