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風傳媒》麥克阿瑟對日本皇室埋下的定時炸彈，卻在她身上無聲引爆：憂鬱的大和皇后雅子

我們為何回顧這篇文章：日本媒體今天（15日）一早紛紛發出快訊，報導三笠宮妃百合子因病逝世的消息。百合子是三笠宮崇仁親王（大正天皇么子、昭和天皇幼弟、明仁上皇的叔叔，已在2016年過世）的妻子、更是日本皇室最高齡成員，享嵩壽101歲。與明仁上皇、美智子上皇后、德仁天皇、雅子皇后相比，百合子對台灣民眾來說相當陌生，不過百合子之死也意味著日本皇室僅剩16人，而且在可預見的未來，勢必還會繼續減少。會有如此發展，其實與麥克阿瑟當年主導修訂的日本憲法、以及長期執政的自民黨都脫不了干係，這也間接導致了美智子與雅子的身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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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從太子妃時期，深宮內院的繁文縟節便讓平民出身的雅子難以適應，皇室存續的重任更讓她身心失調、長年無法公開露面，甚至被稱為「菊花王朝的囚徒」。讓雅子身心俱疲的罪魁禍首，除了日本的保守傳統，麥克阿瑟當初埋下的定時炸彈已開始倒數，更是重要原因之一。

報導原發布日期：2020年12月14日

十二月九日迎來五十七歲生日的日本皇后雅子，當天透過宮內廳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她將全球遭到新冠病毒肆虐的這一年稱為「非常心痛的一年」，除了對醫療從業人員的日夜奉獻表達衷心感謝，雅子也心繫因為疫情所苦的國民，呼籲眾人攜手共渡難關。這封長約四千字的信，是雅子一九九三年成為太子妃以來，公開對外界說最多話的一次。雖然她只在最後簡單提及「我會繼續努力恢復健康」，但這也是雅子首次親自談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近二十年前的「適應障礙」症狀顯然依然困擾這位日本皇后。

雅子是日本歷來第二位平民皇后（打破這項紀錄的，正是她的婆婆、上皇后美智子），她在嫁給皇太子德仁之前，是小和田家的掌上明珠。小和田家雖非名門公家，但雅子的父親小和田恆是東大、劍橋畢業的外交人才。除了派駐各國，小和田恆更曾歷任日本駐聯合國大使、安全理事會議長、國際法院法官、院長等要職。總是跟著父親遠赴國外上任的雅子，幼稚園、小學、中學竟分別在莫斯科、紐約、東京與波士頓度過。日語雖是雅子的母語，但也只是在俄語、英語之後，她第三種用來跟同學溝通的語言。 （相關報導： 日本皇室僅剩17人，最高齡皇族病情又惡化！三笠宮妃百合子病危，孫女緊急返國探視 ｜ 更多文章 ）

上大學後，在哈佛、東大深造的雅子堪稱學霸，她二十四歲更考進外務省，顯然想要繼承父親衣缽。但雅子八六年在西班牙公主艾蓮娜（Elena de Borbón）的訪日宴會上結識德仁親王，自此受到皇太子熱烈追求。一開始不為所動的雅子，甚至遠赴牛津攻讀碩士，畢業返國後更在外務省負責日美經貿談判事務，甚至擔任首相中曾根康弘的翻譯，仕途甚為看好。但在德仁的苦苦追求下，雅子終於在九三年同意嫁入皇室，從此也告別了曾懷抱壯志的外交官生涯。

其實雅子與德仁結褵之初，擅長五國語言、精通國際事務的雅子，曾被期待在皇室外交上發揮長才。她與德仁當時也沒有預料到後來一子難求，德仁甚至曾經宣稱要「生一個足球隊」。不過一九九九年，雅子妃不幸流產，東宮侍醫還特地召開記者會，解釋流產與海外訪問等公務沒有關係，但由此也可以想見保守派給予的壓力與批判聲浪，雅子一九九四年隨同夫婿德仁訪問中東七國後，便極少公開露面、更不要談出國訪問，流產後雅子更是深居東宮。雖然愛子內親王二ＯＯ一年終於誕生，不過在日本《皇室典範》的保守規定下，女性根本沒有擔任天皇的資格，生子的壓力持續讓雅子妃喘不過氣，隔年便被診斷出「適應障礙」，二ＯＯ三年起便完全停止公務活動。

表面上看來，雅子的壓力全都來自保守的宮內廳與皇室傳統，因為在德仁皇弟文仁親王二ＯＯ六年獲子悠仁之前，日本皇室已經四十一年沒有產下男丁，加上女性除了沒有資格成為天皇，如果嫁給平民又要除去皇籍，皇室顯然陷入嚴重的存續危機。僅剩下十八人的日本皇族，未來雖然有文仁（現年五十五歲）、悠仁（現年十四歲）可以繼承大位，但包括愛子與文仁的兩位女兒真子內親王、佳子內親王只要成婚，未來皇族人數還會減少。悠仁是否結婚、婚後是否生育、生育是否得男，仍會再次觸發日本皇室的存續危機，悠仁未來的太太，也勢必再次背負雅子從太子妃時代一路扛在肩上的重擔。

日本保守人士對天皇傳說萬世一系的莫名尊崇，對父系社會男尊女卑的無謂堅持，自然都是釀成雅子皇后至今身心失調的重要原因。不過讓日本皇室變得人丁如此單薄，卻不單單是這些傳統保守觀念的錯。眾所周知，日本二戰落敗後遭到盟軍總司令部（GHQ）進駐，日本的軍政大權當時全在麥帥手裡，連憲法的制定都要美國人點頭才行。麥克阿瑟當時不僅堅持廢除了天皇的統治權（天皇不得干政）、日本的交戰權（造就了日本的和平憲法），更廢除了華族制度、側室制度，更命令11個宮家、共計51名皇族脫離皇籍，舊《皇室典範》的僅限皇室男性才能繼承皇位的規定卻得到保留。在已經沒有皇族與貴族可嫁的情況下，皇室的年輕女性只要成婚就意味著成為平民，她們的子女也不再擁有皇位繼承的權力。

慶應大學法學部教授笠原英彥曾經指出，麥克阿瑟的縝密安排，等於是在日本皇室安置了一個定時炸彈，終將造成皇室血統斷絕的結果。奇怪的是，主管皇室事務的宮內廳雖不得名列內閣、對實際政事無從置喙，但這上千位的公職人員對皇室事務的主導權卻大為擴張。二ＯＯ四年五月，皇太子德仁在記者會上突然脫稿表示：「雅子妃放棄外交官職務進入皇室，感到非常的痛苦，因為她長期不被允許參加海外訪問行程。」為了陷入憂鬱的愛妻出頭，德仁更證實了宮內廳給予的壓力與限制：「確實存在著一些事態發展，剝奪了雅子妃的事業與職業性格。」

宮內廳明明應該是侍奉皇族的機關，如今卻以繁文縟節、傳統規範壓迫皇族，連皇太子與太子妃亦不得動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日本皇室至今保持神秘色彩，連日本媒體想要採訪也往往不得其門，皇居的種種內情外人自然更難了解。但被二戰勝利國左右的《皇室典範》，確實不該以「日本傳統」簡單論斷。當初的麥克阿瑟權威更甚昭和天皇，他卻又堅持天皇存續對日本極其重要，拒絕將昭和天皇送上遠東軍事法庭的審判席。但這位代表盟軍在東京灣接受日本投降的一代名將，可能萬萬沒有想到，日本政權在他身後以種種藉口與機會突破了憲法第九條的反戰侷限，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自衛隊」，甚至還試圖修改第九條，但在據稱攸關日本精神的皇室存續上，日本的保守派政客卻對他所設下的規定甘之如飴、不願動彈，也讓嫁入皇室的雅子身心受創。 （相關報導： 日本皇室僅剩17人，最高齡皇族病情又惡化！三笠宮妃百合子病危，孫女緊急返國探視 ｜ 更多文章 ）

回首雅子前往東宮答覆德仁求婚那天，她曾說願意成為德仁的支柱，德仁則保證「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這一生我會盡所有力量來保護你度過一切困難」。日本的第一位平民皇后、也是德仁的母親美智子，曾因為壓力過大罹患失語症；德仁的妻子也在十七年前被診斷出「適應障礙」，至今未能痊癒。德仁雖然貴為天皇，但在日本今日的憲政規範之下，他個人能置喙的空間其實非常有限。不過他的父親明仁幾年前藉著發表演說、直接向國民訴求，為自己爭取了《皇室典範》所沒有的生前退位。曾許諾要保護雅子的德仁，是否也該思考如何面對麥克阿瑟對皇室設下的限制，除了保護愛妻，更要進一步思考是否承認女性宮家、甚至承認女性天皇（但這也意味著愛子將一生被皇室的責任所綑綁，無法享受平民之樂），都將是攸關皇室能否存續、日本是否真的保有國格的重要決斷與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