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讚國觀點:立委諸公/諸婆—猪或金匠誰屬?

2024-03-19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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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屆立法院議事抗爭不多,但立委爭議言行依然不少。圖為立法院開議日。(羅立邦攝)

新一屆立法院議事抗爭不多,但立委爭議言行依然不少。圖為立法院開議日。(羅立邦攝)

立法院從2月20日開議以來,不論是中國國民黨、民主進步黨或台灣民衆黨 ,由各黨立法委員在台上或台下的話語與行為看,若非拿著雞毛當令箭,就是一夫當關的架勢。依據《紐約時報》專欄作家、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奬得主保羅克魯曼(Paul Krugman)轉述的概念,我們可以把立委諸公/諸婆分為猪與金匠兩類,前者所在多有,後者一個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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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曼(1953-)1970年代在麻省理工學院(MIT)唸經濟學博士學位,受教於Rudi Dornbusch(1942-2002)門下,多年後稱譽指導教授是「偉大的經濟學教師之一」。名師出高徒,克魯曼在國際經濟研究方面頗有創見,先後任教於幾所頂尖大學,2015年以名譽教授(Professor Emeritus)從普林斯頓大學退休,2000年起,開始在《紐約時報》寫專欄,探討各種與經濟有關的公共事務,理論與實務並重。

在2011年一場諾貝爾奬演説中,克魯曼指出,當年Dornbusch把經濟研究者分為猪與金匠兩種。那些投入(jump into)一個題目,並四方打滾(wallow around)的人,算是猪;金匠則是技藝精湛,打造小東西的人。克魯曼並未多做解釋,不過仔細推敲,猪應是粗枝大葉,沉迷一時,金匠是細緻謹慎,在乎後果。

即使是猪類,Dornbusch認為,只要有精力和原創,研究員也未嘗不能做出一點成果,無可厚非。不過,猪與金匠難以相比,兩者之間畢竟没有一個共同單位可以用來有效比較,Dornbusch以猪稱呼研究者,多少帶有貶意。人當然不是猪, 他指的是研究者的行為,意思是,抓到一些東西,就盡情放縱或沉溺其中,像猪在泥坑裡翻滾。

從這個意涵看,猪與金匠的分類可以延伸到其它領域,用來劃分現任立法委員,倒也貼切,議堂内外,都不難發現猪或金匠的踪影,多少而已。立法院的職權在審查法案與預算等工作,立委代表人民監督政府,看守荷包,職責不可謂不大,拿揑之間繋乎一線。

雖然不像經濟研究者需要埋首書堆,與統計為伍,立委進行質詢和提案,照樣要事先做點功課(讀不讀書是另外一回事),否則臨陣磨槍,頂多是在議會殿堂上野人獻曝。從新科立委急於一鳴驚人看,野人還真不少,撒野起來,一個比一個囂張。

以現有113位立委的背景與經驗衡量,没有誰勉强是金匠。依監察院公布的公職人員財産申報,無論是存款或不動産,不少立委身價不凡,稱得上是金身,更多立委則有大小金主撐腰,一應俱全。如果立法院是個衙門,我們大概可以説,「八字衙門向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講理,在立法院可能求助無門,立委恐怕唯私利(金錢或政治)是圖。

不幸的是,從開議後,有些立委的質詢,再加上肢體語言,縱然唱做俱佳,展示的不過是猪頭猪腦,智慧缺缺。由議場内到議場外,他/她被其他立委或新聞媒體訕笑譏諷後,越描越黑,簡直跟猪一樣在泥沼裡打滾,特别是那些抓住一個有潛在争論的議題(如總統選舉二輪制),卻被後座力(違憲)撞擊得脚步不穩的立委,像猪摇幌著軀體,相當滑稽。

如果我們開列一張猪類立委排行榜,三黨都不乏其人,榜上有名。站在質詢台上,他/她們「居高臨下」,對著行政部門的大小官員,頤指氣使,咄咄逼人,以下馬威的力道,非得叫對方低聲下氣不罷手,稍為頂撞,便大發雷霆。回到台下或私人場域(如臉書)後,他/她們意猶未盡,繼續撻伐其他人,毫無反躬自省的覺悟與能力(猪豈會思考)。

20240313-國民黨立委翁曉玲13日於立法院司法法制委員會質詢。(陳昱凱攝)
國民黨立委翁曉玲居爭議立委之首。(陳昱凱攝)

獨佔鰲頭的非國民黨立委翁曉玲莫屬,她在擺出「上對下」質詢關係,並提出修法以改變憲法的選舉規定後,即使惹起満天塵埃,執意在爛泥裡一再翻攪,甚至飛象過河,在3月12日提議要定「監察委員行為法」,縱容自己「違法亂紀」,又不負責任。思慮不周,操作粗糙,還不計後果,她的愚昧行徑,在國民黨猪隊友的庇護下,更是泥猪瓦狗。

如果翁曉玲是以内容,針對非我族/猪類,而在立院内外深陷口舌之辯,國民黨立委羅智强便是沉溺於以形式取勝,在3月7日的一個星期内連續趕14場質詢,自誇是「跨黨派質詢最多的立委」,沾沾自喜。有數據可憑,羅智强確是四海遊龍,卻也無異四處打滾,場域不拒,誤打誤撞,或許瞎猫可以碰到死老鼠。

民進黨立委有時五十步笑百步,跟國民黨或民衆黨立委在爛泥中比誰較髒。黨團總召柯建銘3月2日批評國民黨新科立委荒腔走板,把「國會馬戱團化」,儘管不無根據,逞一時之快,徒然招惹更多情緖化的回應。國民黨總召傅崐萁3月11日,要年過70的柯建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潑婦駡街」,已是人身攻擊。一個巴掌打不響,一隻猪在污泥中用嘴亂撥(頂嘴是立委的特長),只會弄髒自己,敬而遠之,其他人大可不必共襄盛舉,跳進去攪和。

民衆黨立委只有8位,真正談得上够份量的是黄國昌與黄珊珊,看看黄國昌在立法院的作為,民衆黨可能引起的作用就可知過半了。國昌老師在沉潛4年後,摇身一變,投靠黨主席、前台北市長柯文哲,黨同伐異,對阿北百般奉承(3月14日説「主席是好人」),對其他人極盡藐視,一付不屑與之為伍。

黄國昌重返立法院後,依舊不改當年作風,對著官員,咆哮聲之大,如雷灌耳。他祭出「養官不教誰之過」的倫理大義(食民脂民膏所為何事),替天行道,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彰顯自己的威嚴與權力,結果弄得臉紅脖子粗,不過是猪突豨勇。

立委以類聚,立法院的黨團出現兩大一小的局面(國民黨52+2,民進黨51,民衆黨8),對民主政治的運作未必是壞事,協調與共識總比獨斷獨行更符合多元利益。關鍵在於,個别立委是否承擔人民托付的職責,以理性和尊嚴,充當國會議員的角色,有所為與有所不為。

猪與金匠的取捨,盡在一念之間。金匠需要鐡杵磨成針的功夫與耐性,可遇不可求,我們無法期待每一個立委都是金匠,但是要求他/她不變成猪的化身,應該不為過。遺憾的是,純粹就二選一來説,個别立委不可能既為金匠,又是猪,全體立委卻是猪多於金匠。

*作者為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校區名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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