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遺族說不出的傷:他眼睜睜看爸爸被槍殺,70年後才把自己的傷講出口…

2018-09-08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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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廷亮1955年在孫立人兵變案被指為「匪諜」,其女兒表示:「我一定要替我爸爭取到清白,請在座長輩受難者家屬加油!」(顏麟宇攝)

郭廷亮1955年在孫立人兵變案被指為「匪諜」,其女兒表示:「我一定要替我爸爭取到清白,請在座長輩受難者家屬加油!」(顏麟宇攝)

藏了70年的傷口,該怎麼癒合?國家人權博物館今(8)日舉行「落實轉型正義與國家人權願景說明會」,邀集政治受難者與家屬表達對轉型正義的期望。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第四組「重建社會信任組」委員彭仁郁表示,轉型正義還有一塊很重要的工作是「心靈療癒」:「二二八家屬可能幾歲眼睜睜看著爸爸被槍殺,現在70年了,他才把自己的傷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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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仁郁表示,二二八與白色恐怖造成的創傷不只發生在當事人也發生在孩子身上,但這二代、三代往往很難說出傷口,而促轉會第四組的重要業務,便是提供專業心理治療。說明會上,受難者家屬也紛紛現身說法,1950年代省工委案受難者林德旺之子便感嘆:「第二代的苦難,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父親被槍決,3歲即開始漂泊的孤兒人生

1950年,時任台鐵局司機的林德旺因為捲入台灣省工作委員會(簡稱省工委)鐵路部份組織張添丁等案遭處死刑、槍決、沒收財產,而林德旺之子林先生當時年僅3歲,就此開啟一段漫長漂泊的孤兒人生。

「我爸爸只有生我一個,在我2–3歲時候被槍決,變成我是孤兒,我沒有兄弟姐妹,母親在爸爸被槍決後沒辦法生活、被逼再嫁,我像拖油瓶到那邊,讀到小六又被繼父趕出來,到叔叔家,初中畢業又被叔叔趕出來……」林先生說:「我一個人在外孤軍奮鬥,非常辛苦,第二代的苦難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所有親戚都看不起我,我現在娶太太、生兒子了,我都不敢講這些……」

20180908-促轉會8日舉行「落實轉型正義與國家人權願景說明會」 。(顏麟宇攝)
國家人權博物館8日舉行「落實轉型正義與國家人權願景說明會」,邀請受難者家屬現身說法 。(顏麟宇攝)

郭廷亮被指為匪諜,女兒:我一定要替我爸爭取清白

1955年在孫立人兵變案被誣陷為「匪諜」、判死刑又減刑、遭長期軟禁於綠島的郭廷亮,其女兒今日也出席說明會。郭小姐表示,父母親因為孫立人案被污衊為匪諜至今,紀念館寫著父親是害孫立人引咎辭職的元凶,2011年前總統馬英九也說孫立人因為郭廷亮而蒙冤下野,氣得郭小姐寫陳情書要馬英九道歉,但郭小姐也說:「馬英九不會道歉,他跑去台南搞慰安婦的雕像刷存在感,完全不顧我們活生生的人權!當時跟他陳情,他都推託……」

2014年,又有數名監察委員說郭廷亮「為了500元出賣孫立人將軍」,而幾十年來無法洗刷「匪諜女兒」污名的郭小姐沉痛道:「為何威權遺緒還在天空下盪漾?我自己已經是做祖母的人,我都會覺得快要死了、快活不下去了……我一定要替我爸爭取到清白,請在座長輩受難者家屬加油!」

「爸爸媽媽受害、我全家都受害」

二二八與白色恐怖受難家屬,數十年來面臨的包含直擊至親被槍殺的巨大創傷、父母過世後的困苦生活、社會的排斥、「匪諜」污名等,而促轉委員彭仁郁表示,她最常聽到的見證就是「爸爸媽媽受害、我全家都受害」,由於這些當年還是孩子的受難者家屬沒有直接受到刑求、沒有被關,受害痛苦往往很難說出口,但對這些家屬來說,這些仍都是不可逆的損傷。

20180908-促轉會委員彭仁郁8日出席「落實轉型正義與國家人權願景說明會」 。(顏麟宇攝)
促轉會委員彭仁郁8日出席「落實轉型正義與國家人權願景說明會」時表示,轉型正義還有一塊很重要的工作是「心靈療癒」 。(顏麟宇攝)

「二代、三代我們要怎麼照顧呢?二二八家屬可能才幾歲就眼睜睜看著爸爸被槍殺,現在70年了,他才把自己的傷講出來……」彭仁郁嘆,政治暴力創傷問題在台灣較少被關注,受害家屬可能連自己的困難都說不出口,精神科醫師雖然可以在受難者家屬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開藥,但學校不會教、醫護人員對台灣政治暴力認知有限,「你不會跟他講家裡發生什麼事。」

因此,「心靈療癒」便是促轉會第四組其中一個重要任務。開口談過去傷痕難免痛苦,彭仁郁舉例:「這麼多年隱藏的記憶會再醒來,我的前輩說他第一次做了訪談以後晚上睡不著,回憶都回來了……」

該如何讓受傷的人開口、處理後續傷口作痛的狀況,都是「重建社會信任組」希望達成的目標。而彭仁郁表示,因為還有很多受難者二代、三代隱身於社會,希望他們知道促轉會能提供的協助以後也來主動聯繫、或由認識這些受難者家屬的民眾協助聯繫,讓家屬可以接觸到相關心理諮商與療癒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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