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轉眼成故老,飄搖與國脈同命:《張滄水傳》選摘(2)

2023-02-17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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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言出生在萬曆朝的最後一年(一六二○年),天啟一代七年,正是他童年的黃金時代,然而明代的政治,卻就壞在這兩代皇帝──神宗和熹宗的統治之中,君昏政秕,閹宦擅權,把一座三百年的大明江山,直搞得天昏地黑,水盡山窮。等到崇禎皇帝即位,早已內憂外患,交相倚伏,流寇起於西北,女真盤據兩遼,烽火滿野,邊患連年,國家的命運,久在風雨飄搖之中,面臨崩潰的邊緣了。

崇禎帝初即位時,雖然極想奮發有為,頗有一番英明果敢的新氣象,懲除閹黨,任用清流;然而敗亂已入腹心,積重一時難返,加以崇禎求治心切,操持過激,到後來連他自己也把握不住一定的方針,無論軍國大政的決策,內外臣工的選擇,都常常朝令夕改,忽起忽降,在位十七年間,秉政的首輔,就更用到二十餘人之多,朝局焉得不亂?而且,中樞的步調如此不穩定,又如何能望地方政治的修明,加以法令如毛,責望急切,譬如揚湯止沸,自然求治反亂了。而明末士大夫間盛行結黨的風氣,又使得崇禎對於他們個個都覺得可疑起來。既不能信任結黨的士大夫,生長深宮的皇帝,便很自然地重蹈了明室帝王傳統的痼疾,回頭專任太監,付以監軍、典鎮、理財等重任,把國家的命脈──軍隊和財政交到這班宦官手上,還有什麼希望,終於弄得人心離散,禍亂一經爆發,便不可收拾而終於覆亡。《明史.流寇傳》載李自成批評崇禎的話:「性多疑而任察,好剛而尚氣。任察則苛刻寡恩,尚氣則急劇失措。」實在是非常客觀的評論,不能以人廢言。這樣一個悲劇性格的皇帝,偏偏遇上這麼一個悲劇氣氛濃重的時代,天下怎得不亂!明室怎得不亡!

朝政如此,而地方政治的黑暗更甚。飢餓線上的農民,實在是流寇叛亂最大的資本。

明朝的土地制度,對農民的壓榨,異常苛刻,在官田的名目之下,皇族有皇莊,勳臣有官莊,這些莊田初還限於畿輔,後來遍及郡縣,竟占當時全國耕地七分之一的面積,這本來已是一種驚人的霸占了;何況管皇莊的太監,管官莊的豪僕,對於農民的敲榨剝削,又是無限的驕橫;地方官又任意派遣徭役,廢時失業,捐租重重,吸血吮髓,沒個休止,再加以崇禎年間的水旱蟲災,又遍地皆是。飢寒交迫,流離失所的農民,便個個抱著鋌而走險的思想,一有機會,無不參加叛亂。一股一股官逼民反的叛亂與暴動,必須用兵鎮壓,而官兵的兇殘甚於盜匪,酷吏的掊剋敲剝,又永無饜足,遂使一部分老實而不敢叛亂的農民,也不得不因逃避官家的逼迫投身「寇黨」,於是,「流寇」的勢焰日益旺盛,力量日益龐大,陝西的李自成終於成了滾雪球的中心,儼然成了農民叛亂集團所擁戴的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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