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與馬英九的國防戰略有何不同?《自由亞洲電台》專訪前參謀總長李喜明

2022-09-09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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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共軍仍以大規模兩棲登陸作為投射兵力的主要手段,砲兵老舊問題就等解決,否則本身作戰效率不佳、存活率低。(取自中華民國陸軍臉書)

只要共軍仍以大規模兩棲登陸作為投射兵力的主要手段,砲兵老舊問題就等解決,否則本身作戰效率不佳、存活率低。(取自中華民國陸軍臉書)

9月8日,倡導「不對稱作戰」理念的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在錄製本台《亞洲很想聊》節目時強調,以台灣有限的資源,一定要有新觀念才能有效嚇阻中國的進犯。他還就蔡英文和馬英九的戰略思維作了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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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自兩蔣執政後,在2000年第一次實行了政黨輪替。但外界有種說法,台灣國軍將領大都心向國民黨。軍旅生涯49年的李喜明是留學美國的海軍上將,歷經三次政黨輪替,2017年在蔡英文任內被拔擢為參謀總長,2019年總長任內屆齡退休,獲蔡英文頒授一等雲麾勳章。當時曾有消息傳出,他提出的「不對稱戰力」整體防衛構想,與力推國造潛艦的蔡政府不合,並被解讀為「小艇派」與「潛艦派」之爭。

李喜明肯定蔡英文發自內心尊重軍人

李喜明透露,日前他發表新書《台灣的勝算:以小制大的不對稱戰略》,提到蔡總統是他看過最尊敬軍人的總統,被批得很慘,不知如何解釋:「被批評得很慘,尤其退伍軍人批評我」、「我沒有對她評價,我是看到總統的行為舉止言行,沒有說每件她做國防的事都是(對)」、「有肯定也有否定,否則不會現在不在政府團隊,一碼歸一碼」。

李喜明舉例,他對蔡英文召集中少將座談軍事教育的一次會議有所感觸:「她(蔡英文)對校長眼光看起來是有情感的,說『那你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我可以幫你做的?』我沒見過,她是真心問校長你還有什麼困難?對每人都這樣,而且她真的是。你只要講得出來,她下來就會盯著要做。當然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希望真正關注在大方向上面,我有我個人的期許。但是從這些小地方你可以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尊重軍人,她不會因為好像軍人程度沒那麼好,讀書沒那麼多,高高在上,態度就很倨傲。」

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右)8日接受自由亞洲電台“亞洲很想聊”節目主持人戴忠仁(左)專訪。 (RFA)
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右)8日接受自由亞洲電台「亞洲很想聊」節目主持人戴忠仁(左)專訪。(RFA)

李喜明:只要跟9千萬中國共產黨員為敵,令13億人民心向台灣

被問到馬英九與蔡英文的國防戰略有何不同?曾參與草擬第一次台灣國家安全戰略的李喜明說:「沒有太大差別,講起來就八個字,蔡跟馬的差別只是把『有效嚇阻』改成重層嚇阻』。總統階層不應該去思考國防的實際作法,他(她)只要設一個目標,至於怎麼做應是軍方專業的事。

《孫子兵法》提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即上等的軍事行動,以謀略挫敗敵方的戰略意圖或戰爭行為,其次是利用外交,再下等是用武力擊敗敵軍,下下策是攻打敵人的城池。

李喜明提到:「馬英九常強調『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就兩岸要好好談,你只要談了,國防預算不用投資這麼多啦,這是他的主調。但從我一個乾軍人來講說,上兵伐謀絕對正確,但伐謀應有基本條件,如果沒有力量,很難。他認為伐謀可不必投資國防,我不覺得會成功。」

不是和談就能止戰習近平有中國夢

李喜明說,蔡英文不講「上兵伐謀」那套,她立場鮮明,選邊站隊,加強武備,但沒有溝通,這也不是好方法。美國再怎麼壓迫中國,兩邊永遠要談,朋友、對手都需要了解,敵人更要了解。這跟你如何準備,是完全不一樣的事,但是都需要:「如果馬總統和蔡總統兩個國家安全戰略結合最完美。」

台灣國軍三軍聯勇操演7日在南台灣恆春登場。 (特約記者陳建宏攝)
台灣國軍三軍聯勇操演7日在南台灣恆春登場。(特約記者陳建宏攝)

李喜明強調:避免戰爭,你幹嘛要跟十四億中國人為敵?你只要跟九千萬中國共產黨為敵。如果其他十三億人民都能說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你認為共產黨下得了決心非要摧毀台灣?不要製造仇恨。反過來說,你認為大家和平相處就認為可避免戰爭?我也不認為如此。因為他有中國夢、偉大民族復興,缺少台灣怎麼偉大民族復興? 何況習近平有個人的企圖、野心。最可靠是建立力量,可以嚇阻、避免戰爭,一面嚇阻、一面溝通,要這樣雙管齊下。

李喜明說,他想像兩個總統的理念能結合,將馬蔡二邊戰略合而為一是最完美。一方面要跟十三點一億的中國人民非常友好,讓他們都很喜歡台灣人;一方面有力量嚇阻中國共產黨或習近平的野心,保衛台灣。

邊嚇阻邊溝通建立聰明防衛力量

李喜明在台灣參謀總長任內2年,提出「國家整體防衛構想(Overall Defense Concept,簡稱ODC)」,主張「不對稱作戰」創新戰略思維。潛艦艦長出身的他,形容一生熱情、青春獻給潛艦,卻提出建造60艘微型突擊艇搭載雄風飛彈,密佈在200個港口,將敵軍「灘岸殲敵」的構想;主張台灣應建立「聰明的力量」,而非全部投入潛艦、戰機、戰車等大型載台。

台灣國軍三軍聯勇操演7日在南台灣恆春登場。 (特約記者陳建宏攝)
台灣國軍三軍聯勇操演7日在南台灣恆春登場。(特約記者陳建宏攝)

不過李喜明退休後,其「匿踪微型飛彈突擊艇」計劃被撤案。今年二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他建構的「刺猬台灣」以小搏大「不對稱戰力」構想再被討論,新書發表之際,遇上美國議長裴洛西訪台,解放軍對台軍事報復。

出書是否意圖「翻案」?李喜明直言:「我有什麼資格翻案? 微型飛彈建案、撤案過程已有很多討論,但我從沒有發過聲,很多討論都不了解事情本源是什麼。我走了以後他們去取消,我覺得蠻挫折,不是因為它是有形戰力,是你願不願意做不對稱戰力?這是一個指標。 我個人不相信海軍說不要就不要了,當然這是國軍,整個政府詳細思考研討。我比較挫折是不分黨派通過、拍拍手,且是已投資的建案,這非常罕見。我重新拿出來解釋,原因也在這。」

李喜明預言,未來的戰爭會進入新紀元,以一大堆自主性、智能化、分散精準、致命的小東西決定戰場胜敗,而不是少數先進大載台決定。他認為,應該效法以色列,不要去製造一大堆大軍艦、飛機。

台灣對軍售從沒主導權?

被問到台灣軍售是否有自主權?李喜明直言:「沒有主導權,我們從來沒有主導權。我們提清單,(美方)決定賣不賣。」他提到,當年他提不對稱戰力,受美方支持。美方甚至以拒絕出售,支持、引導台灣走該走的防衛方向。

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2日舉行《台灣的勝算》新書發布會。 (資料照、記者夏小華攝)
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2日舉行《台灣的勝算》新書發布會。(資料照、記者夏小華攝)

李喜明說:「五角大廈看瞭如獲至寶,覺得台灣這弱小國家想通了,我們不能硬要塞給你,你是主權國家最高軍階,百分之百支持,非常高興。我不需要對我個人支持,要對台灣支持。」

李喜明認為,整體防衛第一件事是重新定義什麼是勝利?只要解放軍沒法完全佔領台灣,台灣就是勝利。他自認,以他的方法作戰,結果會很樂觀。

靠自己不要幻想美台並肩作戰

李喜明:「我們跟美國怎麼一起戰?沒有溝通、沒有即時情資共享、作戰圖像、如何並肩而戰?還是要靠自己。像烏克蘭,堅韌團結的社會很重要、全民防衛決心很重要,谁愿意幫助不想抵抗的人?」

他提到,1996年台海危機時,中國國防資源是台灣的2倍,現在則是22倍,國防資源戰力差距如此懸殊,堅持原來方式防衛自已難以有效嚇阻中共侵略企圖。雖然軍方現也強調「不對稱」,但只著墨購買大型武器載台,顯然繼任者要回到「制空制海」的軌道,這很反諷。

李喜明認為,他的想法不是「萬靈丹」,但軍方要拋棄舊思維,需要辯證,背後更有「政治考量」:「不對稱、機動、靈活、精準、殲敵的小東西,不是很起眼,政治上民眾不知道。考量假設美國賣你F-35,是不是有一種含意沒法證實,代表你遭受侵犯他一定會來?這是台美之間你會去營造的一種政治的熱絡情況。」

李喜明提到,過去任總長時每天思考這麼少的資源怎麼面對強敵,該怎樣有效防衛?寫這本書是經年累月思考的結晶,不是退下來後突然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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