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邦觀點:布里辛斯基的噩夢─歐亞大棋盤落子?

2022-08-25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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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牌變成主要的外交工具,顯示美國在外交政策上的選擇越來越少;美國霸權短期不會消失,但反霸權聯盟已經浮出水面。圖為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領袖合照。(資料照,美聯社)

台灣牌變成主要的外交工具,顯示美國在外交政策上的選擇越來越少;美國霸權短期不會消失,但反霸權聯盟已經浮出水面。圖為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領袖合照。(資料照,美聯社)

下個月15-16日將召開的上海合作組織第二十二次元首會議,會是影響二十一世紀地緣政治的重大會議,據報導伊朗將在這次會議從原本的觀察員身份成為正式會員國,除了伊朗之外,上合秘書處還透露了包括白俄羅斯,沙烏地阿拉伯,以及阿聯酉等國也遞交了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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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加入上合組織將會是重大的歷史事件,近年來中東最大的國家伊朗與中國的關係不斷深化,除了簽訂了長達25年的全面合作協議外,伊朗也與中國和俄羅斯開展正式的軍演活動,此次加入有中國,俄羅斯,印度,巴基斯坦與中亞等國的上合組織,進一步宣示了美國從1990年代以來大戰略的失敗,美國外交政策的失敗促成了中國人,斯拉夫人以及波斯人三個歐亞大陸上最古老民族之間實際聯盟的誕生 。

曾擔任過卡特總統國家安全顧問,二十世紀最出名的美國外交家以及國家安全學者之一的布里辛斯基在他1997年的名著大棋盤(The Grand Chessboard: American Primacy and Its Geostrategic Imperatives),把歐亞大陸比喻成為一個大棋盤,而美國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是同時在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上統治全球的新形態帝國,為了維持美國的霸權地位,他認為謹慎的下好歐亞大陸這個大棋盤是最重要的事,美國下棋的最大原則是防止歐亞大陸上出現能挑戰美國霸權的新興強權,當時冷戰結束不久,西方與俄羅斯關係還在蜜月的晚期,中國經濟還在入世前的胎動期,經歷過冷戰末期,年紀古稀的布里辛斯基在書中縱橫江山,環顧四海有種難求一敗的自豪,儘管如此,曾是國家重臣的布里辛斯基還是不免得對將來擔任世界帝國領導人耳提面命,他說:

最大的潛在危險是中國與俄羅斯或許還有伊朗結成大聯盟。結成這種『反霸』聯盟的原因不是意識形態,而是相互補充的不滿。這一聯盟在規模和範圍方面同中-蘇集團曾經構成的挑戰有相似之處,儘管這次當頭的可能是中國,而俄羅斯是隨從。」

2022年7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伊朗總統萊希在德黑蘭會面。(美聯社)
2022年7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伊朗總統萊希在德黑蘭會面。(AP)

儘管俄羅斯現在是個外強中乾的准強國,伊朗在美國長期打壓下GDP比台灣還低,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國無論是人口,面積,自然資源儲存上都是佼佼者,過往伊朗與俄羅斯由於中亞阿富汗地區而不合,但在新的局勢下,俄羅斯總統普京在今年訪問德黑蘭,中俄伊三國海軍年初在印度洋舉行聯合演習,而美國以往比較掩飾的帝國主義政策被川普隻手揭開,用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代替了聯合國等組織,所謂的基於規則也就是布里辛斯基口中美國帝國為世界秩序設下的規矩,川普的政府證明了一旦原有的架構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即使是北約美國也能退出。

單向的霸權政策使得布里辛斯基口中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中俄伊聯盟成為了可能,布里辛斯基當時認為只要美國未來的外交政策能在在歐亞大陸的西部、東部和南部邊緣巧妙地施展地緣戰略手段,那麼出現這種意外情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作為大戰略家,布里辛斯基當然也要考慮到各種可能性,他說了「也只有在美國十分短視地同時對中國和伊朗採取敵視政策時,把俄國與中國及伊朗結合在一起的聯盟才能搞得起來。」。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戰爭後,強化了對中國的依賴,對中國,吉爾吉斯和烏茲別克鐵路修建的讓路就是一例,過往由於擔心中國擴張在中亞的影響力,俄羅斯長期不願意獨聯體的兩國修建與中國的鐵路,中吉烏鐵路一旦完成,接上現有的土庫曼,伊朗鐵路,中國與伊朗的陸上交通將大幅度改善,兩國經濟將更密切。

布里辛斯基的政策實際上也是長期以來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學者和官員的一貫看法,同樣擔任過國家安全事務高官的哈佛大學教授奈伊(Joseph Nye)近年來發表了不少從維持美霸權地位的角度出發對世界局勢的看法,2021年的一篇評論中他重申了美國必須要小心不能把俄國人推向中國,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縱觀美國近來的外交政策,除了離布里辛斯基口中的巧妙政策相去甚遠外,更是不斷地把俄國與伊朗推向一塊。外交是內政的延續,美國社會與布里辛斯基寫作時已大不相同,當時美國在克林頓政府下迎來了長期的繁榮,在外交上美國成功地應付了崛起日本的經濟挑戰,英特爾在八十年代末期遊說美國政府發動對日本東芝半導體的調查,順利地把如日中天的世界第一半導體公司拉下神壇。如今的美國,在製造業大量外移的情況下,已不復當初的盛況,軍工複合體對美國社會的剝削已經到了美國官員都說出了製造相同的武器中國只要美國不到1/20的預算,美國近來的軍事裝備採購案更是昏招不斷,原本計劃取代老舊的提康帝羅加級驅除艦的朱姆沃特級驅除艦,預算不斷追加,但下水後狀況連連,建了三條後就放棄整個計劃,一條朱姆沃特級驅除艦的成本接近80億美金,是排水量更大,火力更強大的中國055驅逐艦的九倍以上。

2022年6月,美軍雷根號核動力航空母艦與南韓馬羅島號兩棲攻擊艦在西太平洋共同巡弋。(美聯社)
如今的美國,在製造業大量外移的情況下,已不復當初的盛況,軍工複合體對美國社會的剝削已經到了美國官員都說出了製造相同的武器中國只要美國不到1/20的預算。(AP)

隨著伊朗與中國俄羅斯關係的日趨明朗,歐亞大棋盤的重要一手終於落子,而美國自阿富汗退出後,通過阿富汗影響巴基斯坦和中亞各國的能力大幅下降,美國在中亞這個棋盤中心地帶可以運用的棋子越來越少,只有在這時做為棋子之一的台灣又被拿出,歐巴馬時期,國務卿希拉蕊就被媒體透漏有意拿台灣問題交換中國對美國持有的國債,川普更是不屑的指著辦公桌的一角說台灣就是這麼一丁點大,原本在布里辛斯基的大戰略中台灣問題只是個小問題,台灣連作為重要棋子的資格都沒有(烏克蘭是,伊朗也算是),現在台灣牌變成主要的外交工具,顯示的是美國在外交政策上的選擇是越來越少,美國的外交官只會在各種場合像機器人一般不斷複述著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這樣遮遮掩掩霸權雄心的話語。

平心而論,上合組織不是像北約這樣的強戰略聯盟,成員國沒有彼此防衛和軍事支援的責任與義務,中國也一向避免與任何周邊國家成立軍事同盟,然而加入這樣一個以中國為領導的國際組織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美國的霸權短期不會消失,但布里辛斯基口中的反霸聯盟已經開始浮出水面,未來的十年的國際秩序將更難於預料,連作為老牌霸權的英國在面對美國對華為的圍剿戰都不能維持自主性参見泰晤士報最新有關美國官員如何強迫英國官員的報導,台灣的未來可見的是將更為卑微。

*作者為香港理工大學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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