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台版Me Too受害者在怕什麼?

2018-03-22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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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際關係疏離

除了家境弱勢、家長忙碌等狀況,人際關係疏離也使被害人孤立無援。被害人在學校與班級同儕相處時間不多,在體操隊又都在教練L的視線範圍內,兩位以上的被害人都曾有「我以為只有我遇到」的孤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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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L長時間與其他同儕建立的信任關係,讓被害人擔憂說出來不被信任只能隱忍。被害人們既沒有互通訊息的機會,也沒有可信任的友人傾訴。新聞報導中外宿旅館裡,被害人們被電話叫過去教練L房間,總會有十分合理的理由,例如給選手放鬆泡澡、幫選手按摩肌肉、選手房間浴室不夠用等等,被害人若是本與同儕互動不多,缺乏證據下,即便回到選手房間後也不一定敢與其他選手求助。

六、沉默的共犯結構

新聞中的瑜珈小菁老師、越洋控訴的葉小姐都曾在當時想揭發教練L,但都被前輩攔阻,因為無論同是被害人的學姐、還是非被害人的學長,都需要走這位教練鋪好的體操路。一旦出賽權被取消,十幾年的辛苦會化為泡影,是以即使想掙脫這噩夢也會被其他還需要教練L鋪路的人拉下。

十幾年前K國中成立體操隊,教練L在K國小與K國中皆有任教。當時的體操隊員有人受害後轉學到其他鄰近學校,為校爭光的得獎選手一一離去到附近學校,學校若說毫無察覺異狀實在難以服人。而根據爆料公社受害者文章內所述「出去比賽的時候,我們都住汽車旅館」,在經費核銷時難道沒有師長察覺帶學生去住汽車旅館是多麼不妥當、住宿費也相對昂貴嗎?更何況曾有和解事件,若是當年有師長知悉並協助隱瞞,那麼二十多年來都一起成為共犯結構,越怕被究責,就會越協助掩蓋。

由於體育界人才的就業除了選手就是走教育體制,因此即使想往上申訴的受害人,也會顧慮教育局成員可能有教練L的親友而打消念頭。過往的共犯結構讓被害人無法對申訴管道付出信任。

七、自我防衛機制的自我美化欺騙

作家林奕含筆下小說人物房思琪的悲劇呈現了受害者在心理無法承受時會有自我防衛機制,將一個個不堪經歷美化為美好戀愛的扭曲現象。教練L曾經追求體操隊員,在亦師亦父亦友的長期關懷與陪伴下,有隊員與已婚教練L交往。其他被害人若是出面,亦不免被社會大眾同樣的質疑,甚至得背負破壞家庭的小三汙名。

八、社會觀感給予的壓力

網路新聞報導下可以看見許多檢討被害人的留言,每位被害人的受害情形與程度皆不相同,除了要面對各種質疑之外,還得被用其他被害人的經歷審視。在傳統「女生失貞不夠自愛、不夠保護自己」的觀念下,這些檢討被害人的聲音,讓可能已經步入婚姻的被害人不敢出面,免得承受夫家與長輩壓力,或讓周圍輿論傷害到家人。而K國小家長後援會成員「為何多年舊事被提出,願意支持教練」的發言,更讓被害人感到心寒,因為即使事隔多年,這仍是揮不去的噩夢。

以上數點被害人為何隱忍的原因,乃筆者這幾日與被害者對談後歸納。她們比誰都希望揮別當年的陰影,過往的體制與結構問題是我們這些旁觀者無法去改變的,而持續關注這案件、讓這體制的黑暗面見光、減少對被害人的二次傷害是我們可以去努力的。

我們若期望能有更多被害人出面指證,社會需展現對被害者的支持,而非僅止於對加害者的辱罵。倘若社會大眾願意多同理被害者一些,她們就越有勇氣跨出一步。願此事所有的被害人們都能從無盡的黑夜中見到光明,明瞭這一切不是她們的錯,知道在這條路上,她們不孤單。

*作者為高雄體操教練性侵案件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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