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走走》身體、記憶與愛的人生觀賞集:文潔華的女身書寫

2021-11-05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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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開始更多地關注女性與痛苦的關係。她想到古代人沒有麻醉和止痛藥,對痛苦的承受力好像很高,但現代人對痛苦卻是迴避的。「以前很多自然的儀式、割禮,你知道從小到大要經歷很多痛苦。」而這些經歷的減少,會讓人對他人的痛苦不敏銳。「因為身體和心靈是互相呼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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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迴避痛苦的現代人,她在書中這樣形容:「人們不想面對不能控制、難以明瞭的命運,亦不願深入體會人生的條件與莫明的真實,寧願活在暫且仍可張羅的美食、可裹身的舒適,以及使感官滿足的即食娛樂和旅途的繁花觀景裡,讓手機說明及證明了此生的幸福。」

她也在書中多次寫到出生於南斯拉夫的行為藝術家阿巴拉莫維(台譯: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阿巴拉莫維的行為藝術常常以自虐或令他人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來表現痛苦。「阿巴拉莫維認為身體的痛苦是穿過牆壁以及走進秘密之門,當人知道如何控制肉身的痛楚,即能調較忍受痛苦的程度,那麼恐懼便會相對減少。如此,經過自然分娩的女人便相當勇敢。」

許多女性藝術家都有類似的嘗試,把負面的感受與自己的存在扣上意義的關聯。「因為她們在男尊女卑的社會裡很多限制,沒辦法尋找到自己,唯有在身體上做出一種宣洩。」

在自己經歷了生育的痛苦和切除子宮的手術之後,文潔華對這些藝術作品也有了更深的感受。藝術關於人性,自己人生經歷多,對人性的感受也自然加深。而在藝術之外,她也更理解人生、社會的變化。「看社會的變化,社會的運動,聽戰爭的報導,特別是疫情之後,我們明白有些事真的會發生。」她說,「如果有人告訴你,他很痛苦,你為何要覺得很奇怪呢?如果有人說不開心,你又何必急於糾正他呢?」

文潔華《緣身記》書封。(截自手民出版社)
文潔華《緣身記》書封。(截自手民出版社)

她書中也有少少筆墨提及香港的政治變化。2014年,她在社會運動期間觀看了演出《怒滾狂舞》,感受到台上台下的受壓迫者憤怒的舞蹈。她引述所羅門對憤怒的理解,憤怒是「看待世界的一層底色」,憤怒的人可以「發出力量和抵禦的訊號,甚至扭轉自己脆弱的處境」。

「這麼多人上街,這麼多人離開家在街上紮營生活,這是因為我愛我的城市。」她說,我愛故我在。「我愛我在,就是我關心,所以我在。我愛一班人一齊,共同的信念,也愛周圍的大家,愛一些我特別有感受的人物。」所以貫穿全書的,雖然沒有明言,但其實也是「愛」。

這些愛與痛苦,身體的記憶與意義,組成了她的人生,定義了她的書寫。而對於自己身體感知的他人生命與藝術作品,她引述傅柯(Michel Foucault) :「美感經驗乃自我變革的主要渠道,因為生命自身便是一件藝術品。」

《緣身記》是記憶的集合,是人生的觀賞集。她觀賞他人的人生,觀賞藝術作品,也觀賞自己,寫下身體想要說的話,僅此而已。這樣的書寫也是她生命的寫照。(完)

*《緣身記》為香港手民出版社出版,台北女書店亦有販售。

本文原刊自《世界走走》:身體、記憶與愛的人生觀賞集:文潔華的女身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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