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蘭觀點:我為什麼離開巴基斯坦

2018-01-28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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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勢太過突然,三十瑪目也沒有料到這款局面,只能尷尬地退出門外;阿敏趕緊進房安撫我,中庭的家人則全部驚懾,覷聲耳語著我的無禮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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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忌諱地向阿敏繼續噴發對三十瑪目的不滿情緒,飆問為什麼在他這樣碰我後,大家還可以與他如此和睦?阿敏只是被動地在我身邊陪笑臉、哄我、安撫我,沒敢向屋外家眷翻譯我的話。

巴基斯坦女人(取自維基百科)
巴基斯坦女人(取自維基百科)

就這樣,接下來整整不少於七年的時間,我幾乎再也沒和三十瑪目的眼神交會過,事實是,也極少有機會再碰面了。

原本我以為,或許只是我和阿敏回來巴基斯坦的時間太過短暫,以致彼此見面機會大減;我不知道的卻是,原來,阿敏雖然從沒跟我說過,甚至一直以來都還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聽我啐談三十瑪目當年行止,但實際上,阿敏為了被吃豆腐的寵妻,早已和猶如青梅竹馬的三十瑪目漸行漸遠,親暱不再。而我和阿敏也從此以「三十瑪目」當他的代稱,因為,印巴的英文腔調很重,thirty念起來就是dirty.

是在多年後的一個忠孝節(伊斯蘭節慶),為了不忤逆婆婆的意旨,我和阿敏才終於又與三十瑪目正式見了面。

忠孝節有點像是伊斯蘭的過年,親朋好友都會相互走訪,互道恭喜、互祝節慶平安;對於婆婆所做的走親安排,在那樣的時節,實在沒有理由推辭,加上當時家族有些紛爭,所以阿敏決定做些「政治正確」的改變,和三十瑪目重修舊好。

來到睽違多年的三十瑪目家時,我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觸三十瑪目的眼神,眼角餘光卻仍不免瞥見,他依舊一如以往,始終以一種炯炯有神的侵略性盯視瞧著我;是在幫他的孩子們拍照時,透過鏡頭發現,他專注盯瞧我的眼神之外,鬢角已經灰白,欲流轉卻沉滯的眼珠子、欲牽動卻最終抑下的嘴角,訴說著這多年來我們對他毫不聞問的落寞。

驚覺三十瑪目不知何時已然老去不少的當下,我竟油然升起一股慈悲。

我自問:妳怎會是這樣的一個冷血人?妳怎可如此殘酷的待人?即使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妳都不會這樣對待他們的,卻怎麼會如此對待那個只不過是孺慕妳異族表相的姻親呢?

一番內心的自我告解與盤詰後,我立即決定斂去自己多年來的鐵硬姿態。

我不再對三十瑪目繃著臉,也不再躲著他對我始終收不住的炯然凝視;由於歲月的沉澱,我已懂得如何處理這樣的眼神。

我隨即恢復大家對我向來的期待、恢復過往的健談與詼諧;隨即,把三十瑪目大宅子裡的大小人兒們,逗得滿堂歡笑。

巴基斯坦女性長期遭受迫害。(網路截圖)
巴基斯坦女性長期遭受迫害。(網路截圖)

喜見我在態度上的軟化與既往不咎的釋懷,阿敏也放下他對我多年陰影不散的心上負擔,朗朗回應這一家子的熱情。

由於婆婆與三十瑪目多年的情誼從未稍減,在彼此的積極經營與熱烈互動下,我們和三十瑪目的關係很快修復。後來,阿敏和三十瑪目,不但在巴基斯坦時有頻繁的交往,即使回到台灣,國際電話也撥打得密集,熱絡得彷彿彼此只是住在隔街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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