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偉觀點:大決戰與阿富汗─比中國共產黨還痛恨國軍的史盲

2021-08-2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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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變局激起國內藍綠對1949國民政府南渡台灣的論戰。圖為2021年8月15日,640名阿富汗公民從喀布爾機場搭乘美軍C-17逃出生天。(美聯社)

阿富汗變局激起國內藍綠對1949國民政府南渡台灣的論戰。圖為2021年8月15日,640名阿富汗公民從喀布爾機場搭乘美軍C-17逃出生天。(美聯社)

有親綠人士針對近日的阿富汗變局指出,「中華民國確實是阿富汗的前車之鑑」,他引述1949年的中華民國歷史與2021年的阿富汗歷史並條列共通點分析,攻擊國共內戰後期的國民黨政府,並將之等同於目前在台灣活動的中國國民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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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真是如此嗎?對比於中國共產黨慶祝建黨百年,7月剛全部播完的描述1948年三大戰役的電視劇《大決戰》中的情節相比,看來自己人說話還是比較狠毒喔。

美援物資送不到國軍手中

此觀點指出共通點其一,就是「美國都曾經大力援助」;他表示,1948年起美國對中華民國有《援華法案》,對阿富汗則提供「駐軍花費、武器供給、訓練、物資協助,從幾百億美元到上兆美元的數字都有」。

事實是相關法案援助採購的物資到達中國交給國軍時,已經是1948年秋季三大戰役前,國軍在全國戰場各重兵集團已經都事實上處於共軍嚴密戰略包圍中,根本無法領到足夠的美援裝備物資。但只要能作為攻擊對手的黑資料使用,這並不是反國民黨人士要考慮的。

共通點其二是「政府都異常腐敗貪污,個人利益重於國家」,無論是當時的中華民國與現在的阿富汗,貪污狀況都相當嚴重,並舉孔祥熙曾經非法聚斂為例。

事實是孔祥熙本人就是山西從清代一路累積家財的商業票號,被譽為中國華爾街的巨富世家出身,家中財富有上億美元並非怪事。非法聚斂與合法賺得的界線何在?這樣說話,舉證責任的門檻未免太低。

然後他又指出共通點其三,「都曾經幾乎消滅反政府軍,最後卻被反政府軍大逆轉,而且速度極快」,中華民國1947年3月曾攻占中共根據地延安,卻在1949年4月南京淪陷?

這個根本不用看書,最新華劇《大決戰》都有演。事實是1947年3月毛澤東在西北國軍統帥胡宗南的親信秘書,中共地下黨熊向暉不斷提供進剿國軍將如何行動的機密軍情情況下,主動放棄空城延安,以機動作戰盤旋陝北消耗國軍戰力。

蔣介石當時絕未坐以待斃

而這時東北共軍正在集中南北滿主力進行「三下江南,四保臨江」作戰,逐漸取得東北戰場的主動。華東共軍則在集中歷次戰役繳得的兩百多門大口徑火炮與大量汽車,編成特種兵縱隊並進行熟練運用這些先進武器的緊張訓練,兩個月後就以此優勢強大火力在山東孟良崮戰役中大放異彩,全殲國軍整74師。這也能叫「幾乎消滅反政府軍」?

1949年5月2日,國共內戰末期,解放軍進入北京(AP)
1949年5月2日,國共內戰末期,解放軍進入北京。(資料照,美聯社)

親綠人士又認為中華民國部分,當時部隊長官虛報人數、盜領軍餉的情況非常普遍,滿編卻沒人的情況非常嚴重。完全沒有注意到,國府抗戰後歷經艱難建立起的眾多整編師才是對共作戰的主力。

在三大戰役中的國軍,親綠人士用「不戰而逃」四個字帶過。除非乘員叛變投共的國軍軍艦飛機,尤其飛機基本上都已大力保存開到台灣,被親綠人士說成都是由美國供應給國軍後,國軍敗逃直接交給解放軍。

在對岸這部今年播出的電視劇《大決戰》中,中共東北野戰軍1948年秋天以主力11個縱隊長程南下北寧線,奔襲國軍東北剿總副總司令范漢傑,率第6兵團鎮守的東北入關門戶-錦州,發動了三大戰役的第一場-遼瀋戰役。

但民國總統蔣介石此時也絕未坐以待斃,迅速做出反應。他親自部署了在東北的廖耀湘第9兵團由瀋陽西進,在華北的侯鏡如第17兵團由錦西東進,兩路大軍以東西對進救援錦州,乃至於整個東北國軍。

這時東野主帥林彪看到了自己可能即將被范漢傑、廖耀湘與侯鏡如三支國軍重裝兵團,前後內外夾擊的危局困境,稍有不慎東野就可能全軍覆沒。竟一度想要放棄圍攻錦州,轉頭北撤攻取已是甕中之鱉的圍城長春。直到毛澤東發去電報痛罵並獲得其政委羅榮桓的支持後,林彪才下定決心攻取錦州。

中共戰史影視文字還林彪一個公道

這個短暫片段的決定,在過去中共的戰史影視文字作品當中,因為林彪一生最後特殊的政治結論影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形容為是他膽小如鼠,給蔣軍嚇破了膽。

但在這部21世紀電視版的《大決戰》中,則明確的還原史實,給予林彪應有的肯定。正面敘述了當時蝟集於錦州外圍的東北野戰軍,面對可能被各路國軍夾攻後大敗的凶險是確實存在的,林彪的憂慮並非無的放矢。

倘若1948年秋遼瀋會戰中的范漢傑、廖耀湘與侯鏡如三支國軍重裝兵團,在錦州內外能做到有效的戰術協同,使得三大戰役的開局第一場共軍便出師不利。後面兩大戰役會如何展開,乃至於中華民國之後的歷史又將如何寫法,連今日的中共都不否認是充滿變數的。親綠人士知道三大戰役中共軍也曾有過這樣危如累卵的緊張時刻嗎?

遼瀋大敗後登場的徐蚌會戰,則先後有兵團司令黃百韜與邱清泉的殺身成仁,黃維也在雙堆集抵抗到最後才被俘。就連在四野入關後其實已根本毫無翻盤希望的平津戰役,也還出現了堅決不願降共,在新保安自殺殉國的35軍軍長郭景雲,與抵抗到最後才被俘的天津守將陳長捷。

中共官媒至今都還給以上這些國軍將領以公正的評價,親綠人士現在說他們不戰而降?就算都不看相關史書,光在網路上看完中國央視新拍的電視劇《大決戰》49集,也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呀。

在美國放棄援助後,中華民國政府也未在極短時間內就崩潰,至1950年5月海南失守為止,至少還撐了將近一年。在真正被視為總崩潰的內戰最後一年的渡江戰役後,就是親綠人士評為總統在戰敗後逃跑的李宗仁桂系,其二檔頭白崇禧也抵抗到最後。

甚至整整72年前的1949年8月,華中剿匪總司令白崇禧都還利用四野追擊過快疏於偵察產生的空隙,最後一次扮演了小諸葛。在湖南永豐附近的青樹坪,主動設伏重創了四野的146師,致該師傷亡數千人之多。阿富汗政府軍若有此表現,現在至少可以與塔利班平分江山吧?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在國內法律界輩分頗高的陳長文律師,其尊翁陳壽人將軍此時在胡宗南麾下任第69軍少將參謀長,後於四川邛崍五面山英勇殉職。親綠人士不想仔細讀國共內戰的歷史是各位的權利,但至少不應該比中國中央電視廣播總台更誇張吧?

真正合於歷史的是兩蔣領導的中國國民黨政府,被美國拋棄的歷史經驗非常充足,1949年有一次,1979年又一次。在中國國共戰爭的戰局,國民黨受到抗戰八年人心厭戰的影響,本來就不可能戰勝中共。但蔣介石始終沒有放棄,到台灣以後仍在持續抵抗,台灣卒有今日榮景。

沒國民黨,台灣在早在1950年代遭台共「共產化」

受到國民黨政府影響的不只是台灣,戰後同樣與台灣處於東亞抗共前線的南韓與南越,一繁榮至今一早已淪亡,差別何在?是因為韓國一建國就擁有抗戰時與國民政府一同奮戰,受到國府訓練的近10萬臨時政府與光復軍的文武幹部,在韓戰中歷練成材,成為大韓民國的柱石。南越則沒有這麼多受到國府刻意栽培的忠貞幹部,因此建國後始終是一個失敗國家,直至1975敗亡。

國民黨真有親綠人士形容這麼廢,台灣早在1950年代就在謝雪紅、張志忠、李媽兜等台共領導下回歸紅色祖國了。講這種話以前都不應該查考一下史書嗎?

*作者為台大國發所博士生,律師考試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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