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倪匡愛恨中國恩怨情仇

2014-07-17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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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豁達的人生觀。

倪匡:豁達的人生觀。

香港書展二十五屆,著名作家倪匡授權口述的《倪匡傳:哈哈哈哈》推出,敘述他從中國大陸偷渡香港的傳奇經歷。倪匡一生恐共厭共,五十七年前,他不滿中共專制而成為「逃港者」,成功從大陸偷渡香港;香港回歸前五年,「九七大限」前夕,他恐懼中共駕臨,匆匆移居美國三藩市;十四年後,他無法適應美國的孤寂生活,回流香港。五十七年來,他拒絕重返神州大地,對中國愛恨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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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回歸十七年了。當下,「港獨」與「去中國化」幽靈,在香港維多利亞港灣冒出水面。在香港反對派政客所謂「香港意識」蠱惑下,中國和中國人的形象被妖魔化。他們身踞陰暗角落,力推一股對國家、對國人、對國族疑慮、仇恨、抨擊的「去中國化」的黑風,力圖「政治綁架」香港。此際,一部十二萬字《倪匡傳:哈哈哈哈》,由香港明窗出版社出版。這是「首部由倪匡授權並口述的倪匡傳記」。這部傳記是在第二十五屆香港書展揭幕日推出的,為期一週的書展於七月十六日揭幕,十八日下午,在香港會展中心,倪匡有一場「倪匡半生傳奇」為題的講座。倪匡一生折射出對中國的愛恨情仇,他的家國恩怨、離恨訣別、重返心緒,任由香港人指點品評。

倪匡一生恐共厭共,五十七年前,他不滿中共專制而成為「逃港者」,成功從內地偷渡香港;香港回歸前五年,「九七大限」前夕,他恐懼中共駕臨,發誓不再回香港,匆匆移居美國三藩市;十四年後,他無法適應美國的孤寂生活,用他的話說「晚節不保」,「上海人叫回湯豆腐乾」,重返他眼中依然「生氣勃勃」的「地球一塊福地」香港;他自稱「自有人類以來,漢字寫得最多的人」,創作了衛斯理系列、女黑俠木蘭花系列、原振俠系列小說和四百部電影劇本,都是中華文化的繼承和發展,「庇護了中華文化,讓這個民族很多根子裏的東西免於浩劫」;五十七年來,他未曾踏足大陸一步,他一再放言:共產黨一日不垮台,他便一日不歸。

倪匡說,每個人一生忙忙碌碌,總是來不及懷舊,「人生有回憶不是壞事,怕只怕夢醒時無頭可回無岸可望」。倪匡曾經說,他這一生自傳,用三百字寫已經足夠了,「此生將盡,兩句話可以概括,曰:七八十年皓皓粼粼無為日,五六千萬炎炎詹詹荒唐言」。倪匡始終笑對人生。

一般人大笑,只是「哈哈」兩聲,最多「哈哈哈」三聲。倪匡的招牌大笑,卻是「哈哈哈哈」四聲,就是比別人多了一兩個「哈」。這似乎更顯得他人生的豁達、開朗、寬容、樂觀、大度、豪爽。哈哈哈哈,人們習慣用以上六個正能量詞描述倪匡。哈哈哈哈,是一種風度,是一種腔調,是一種人生態度。倪匡是天生笑匠。讀者試閉目一想,倪匡是怎樣一副長相,一副深深的近視眼鏡,雙眼瞇著成一條線,配上娃娃型的笑臉,僅僅這一自然扮相,已是天生惹笑的輪廓,聲未聞笑意已生,一張嘴,以絕對不純的粵語,表述著如珠妙語。

香港人關心中國,百年來一脈相承。六四紀念日,每年維園星星燭光,顯示香港人的中國心,他們關注汶川地震、長江洪災,關注劉曉波、艾未未。去中國化是指一度深受中華文化影響的國家或地區,為蛻除中華文化的正統地位,建立本地獨特自主的國族認同、語言及文化的一種政治及社會運動。香港人近年崛起的本土意識,可以「去中共化」,去大陸的「劣質社會人文化」,稍有血性的人,或許會討厭共產黨的「無法無天」,可以不滿中共騎劫「中國」這塊招牌,但香港人不能「去中國化」。

倪匡的文學創作才華,深受香港讀者認可,與金庸、黃霑和蔡瀾四人,被香港人稱為「香港四大才子」。香港新派武俠之所以成功,絕對離不開對舊有文學的繼承和發展。以當代武俠小說而論,倪匡是傳統武俠小說的忠實讀者。唐代傳奇、宋人話本、明代白話小說、清代公案小說以及民國時期大量的創作都是他作品的靈感來源,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的寫作,倪匡的作品在歷史文化方面頗具豐厚含量,他對中國傳統文化中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儒道墨家、醫術卜卦等成分的靈活運用,令他的小說在華人圈引起強烈的文化共鳴。

其實中國大陸不少知識分子都希望,民主成為香港與大陸的黏合劑。香港不僅要贏得了民主,也要贏得中國,要對抗當前香港的「去中國化」逆流。

「逃港者」舉足輕重

這部倪匡傳記,是從描述香港一個特殊群體落筆的,這個群體是「逃港者」。一大批商界大腕、影視明星、文化名流,如黎智英、羅文、倪匡……這些名人有一個共同名字「逃港者」。有統計顯示,上世紀末,香港排名前一百位的富豪中,有四十多人是改革開放前的「逃港者」。他們在逃港中悲歡生死的傳奇故事,鮮有香港人願意觸碰提及,以至在歷史上黯然無聲。倪匡的偷渡,既經歷陸路,又經歷水路,逃亡的起點,可以說始於內蒙古。

時下,打開香港主流媒體報紙,常常可以讀到大標題用「中港矛盾」四字。「中國」與「香港」的矛盾,難道「香港」不屬於「中國」?「中港」已成香港人習慣用語,難怪內地有輿論說,香港人潛意識裏,就有「去中國化」的意識。香港有二百多萬個家庭,查一查家族史,幾乎每一個家庭都有偷渡來港的親友。可以說,沒有當年的偷渡潮,就沒有今天的香港。這波逃港偷渡潮,始於上世紀中共執政後的五十年代,至香港回歸前夕,內地人冒九死一生的風險,往當時英屬殖民統治的香港偷渡。統計資料顯示,一九五零年至一九八零年,至少有一百萬人,是從內地逃亡香港,每一歷史時期,都有一股偷渡潮。逃港者來自內地各個角落,主要是沿海廣東、福建。雖說,相當數量的人是嚮往「遍地是黃金」的香港生活,但饑荒水災、政治批鬥、民不聊生而外逃卻是一股大潮,中共執政後,沒完沒了的政治運動,令逃港潮從未止息。

這一龐大人群,在逃港中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種種傳奇故事,人生命運的悲歡生死,在歷史上黯然無聲。倪匡的偷渡,既經歷陸路,又經歷水路,一個時期來,坊間傳聞種種,他在書中第一次如此詳盡地講述了整個過程。踏上香港土地,倪匡身上還留了幾個錢,先買一碗飯吃:叉燒飯。這是他在香港的第一頓飯。一大碗的飯,飯上面鋪著幾塊實實在在紅彤彤的叉燒,肥得漏油,油流到碗邊,黏在手上,那種感覺,尚未吃,香噴噴的情愫,已經令倪匡陶醉。直到幾十年後的今天,他每當看到一碗白米飯放在面前,都會滿足而自樂。對人生起伏,他都可以看得清淡平和。他說,早上醒來打開水龍頭馬上有水出來,就會很感動了。

他追崇個人自由,人應該生活在一個有個體自由的社會中,身體和思想不受傷害。倪匡躺在維多利亞公園草坪上,望?藍天白雲,伸手伸腳,深深呼吸,倍感自由,完全沒有人干涉,自出自入,為所欲為,自由完全不受干擾。一個「無災無難」的自由人,是倪匡最嚮往的。倪匡在香港生活了三十五年。

政局不穩恐懼症

當英國的米字旗還未換上中國五星旗,不少生活在獅子山下的香港人,已開始憂慮香港的前途。在九七政權移交前夕,有那麼一群香港人患上「政局不穩恐懼症」,不惜賤賣香港資產,漂洋過海遠赴異國他鄉。香港這一波移民潮,最為明顯的是在一九八九年、九二年和九三年,移民高峰期延續到九五年。統計數字顯示,九七年前的八年,每年平均有五萬港人移民國外,僅在九二年至九七年間,就有三十萬港人賣房、賣車,移民加拿大、美國、英國、澳洲、新西蘭等國家。

一、九、九、七,這四個數字組合成一個詞,在倪匡眼裏,無疑是恐怖來臨的象徵。他從不諱言,離開香港,遠涉重洋,是「因為驚(怕)九七」。他說,他十多歲的時候,中共執政,一九四九年,上海「解放」,前後就一兩年,整個上海就變化了,香港也肯定如此,他受不了,唯有一個字:逃。在港居住三十五年之後,即一九九二年,他告別香港而遠走他鄉,舉家移民美國三藩市。

移民西方,卻無法根紮「移民天堂」。今日香港依然是安居樂業之地,選擇回香港,才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是不少港人早年移居他國後,又返回香港的理由。一九九六年起,即香港回歸的前一年,香港開始出現移民回流潮。一部分在早年移民到外國的香港人,在當地生活環境並不理想,或因發展不濟,或遭種族歧視,加上對香港的前景態度有變,故此,開始吸引大量已經歸化、且擁有外國護照的香港移民回流香港定居。

把香港視為自己的家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十四年過去了。當初以為,移民是一個不會回頭的決定,但隨著時日轉換,倪匡重新給自己的生命一個解釋,他的想法漸漸有了變化。儘管在三藩市十四年之久,但倪匡內心,唯獨把香港視為自己的家。春春秋秋,風風雨雨。香港回歸十年。倪匡終於葉落歸根,一家人再次「連根拔起」,變賣三藩市的大屋回到香港。那是二零零六年三月二十九日。

二零零五年,亞洲週刊開始配合香港貿易發展局舉辦的香港書展,書展每年七月舉辦。亞洲週刊籌劃的是「名作家講座系列」,邀請文壇著名作家為演講嘉賓,大多是新聞人物、話題人物,二零零六年剛回潮香港定居的倪匡,無疑是理想對象。此時,從媒體上看到倪匡消息,闊別香港十四年,他無疑是新聞人物。經一番折騰,兩個多月後,即七月二十日,灣仔會議展覽中心,演講大廳講壇藍色背景布板上一行大字:倪匡:衛斯理回歸——與讀者座談會。二千五百讀者聽眾早就坐滿演講廳,靜靜等候著:久違了,倪匡大師,你終於回到我們中間。這場六十二分鐘的講座,老讀者、新讀者都搶著向這位心慕已久的科幻小說大師真情對話。

讀者問:「你為甚麼要回香港?」倪匡答:「其實要說很多也可以說很多,說一句也就是一句話。我老婆說要回來,我唯有跟著回來。我這個人是很容易滿足的。」讀者問:「你怎麼看香港的政治,你以前講過覺得香港很可愛,很自由,過了這麼多年,你回到香港,你怎麼看現在的香港?或者你對香港的未來有甚麼期待?」倪匡答:「我離開香港的時候才五十多歲,現在已經七十歲出頭了。我覺得世界上一切事情基本上都與我無關了。我現在對外界的事情完全不關心,無論是政治混亂也好,還是有沒有選舉權也好,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關係。所以,我完全不管了,放下了。」

讀者問:「你一直很反共,現在對共產黨的看法有改變嗎?」倪匡答:「我對共產黨的看法完全沒有改變。現在很奇怪,越是有錢的朋友,越是對共產黨嚮往。我逃離中國大陸後,始終沒有回去過。很多有錢的朋友都勸我去大陸走走,說現在共產黨不同了。我說是,共產黨和以往不一樣,就是從非洲的食人部落,派很多子弟去英美留學,哈佛、牛津等,然後回到非洲……現在的共產黨用刀叉吃羊肉,它的本質是不變的」,「愛不愛國是一回事,香港根本不能不靠內地,從開埠以來,人才、物資都是從內地而來,香港地方小,根本沒辦法獨立生存,只希望盛世繼續維持下去」。

託辭拒絕回鄉之行

七年前,即倪匡離開大陸五十年時,亞洲週刊曾為他策劃首度返回大陸的回鄉之行,相關部門都疏通關係打點細節,最終倪匡還是選擇拒絕:當年是從公安叛逃偷渡來香港的,回去要被共產黨抓的。這無疑是過時的託辭。雖不羈一時,倪匡似乎還是想守住這決絕的誓言。

二零零七年七月十八日,倪匡再度走進香港書展的「名作家講座系列」,他與年輕的台灣背景香港武俠小說家鄭丰對談「武俠小說創作之道」。七年後的今天,他又踏上書展的講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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