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南專欄:邪惡的平庸─新黨口中的警總式迫害

2017-12-23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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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黨發言人王炳忠(右四)等遭搜索後,按鈴申告。(甘岱民攝)

新黨發言人王炳忠(右四)等遭搜索後,按鈴申告。(甘岱民攝)

中共的國策是要併吞台灣,必要時就「武統台灣」,所以是台灣的敵人,這應該是台灣多數人的基本共識。只要你認為自己是「拒絕被統一」,不分藍綠,你都不能迴避中共對台灣的虎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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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近王炳忠等四名新黨青年軍被強制搜索拘提的事,給台北媒體另一個可炒作的話題。不過呢,就從已看到的滿坑滿谷反應中,網紅Emmy Hu在其臉書上的一翻說法最傳神,她寫道:「我果然中國住太久,唯一的感想就是,早就該抓了,還要plant什麼證據錄什麼影直播什麼當自己很帥嗎。我們中國抓人都直接衝進去帶走知道嗎。」

那些服務於警總的老人們不都還藏在深藍群眾裡嗎?

最搞笑的情節則是國民黨仍在配合演出的「警總再現」的戲碼。每次立法院的法案審理一涉及藍綠對決動員,國民黨幾乎都會掛出「警總復辟」或「綠色恐怖」的抗議牌。這次新黨青年黨工涉案被拘提一爆出,國民黨一堆政治人物又再趁機露臉搏版面,既揮舞「人權」大旗,又舉「警總」抗議牌肆意罵街。這應該完全顯示「警總」一詞已經絕對是個負面效應了。所以才不分藍綠,讓「警總」與侵犯人權的惡名如影隨形不離不棄。也因此,國民黨一淪為在野後,就不斷反覆拿「警總」這罵名來指責執政的民進黨「以多欺少」。每次我看到這一幕時,總不禁會想起來,如今尚活在藍軍裏頭的那些曾經服務於警總單位的「老伯伯老奶奶」們,真是情何以堪!效命一生,到老來卻被自己人經常罵到臭頭?!他們不該站出來問問:究竟是誰在汙名化誰?

舉凡走過兩蔣威權時代的台灣人民,都清楚「警總」在當年所幹過的各種勾當,也完全清楚這就是個令人敬而遠之的單位,沒事就少去沾惹的好。國民黨的戒嚴基本上就是靠這鬼魅似的「不民不軍」的衙門所支撐起的。說白了也就是「軍政府」的執法機構。任何需要用到軍法對待平民百姓的「特殊(戒嚴)事務」,就都送到這機構關起門來逕行處理,名之為「專司台灣內部安全」。既然是軍法處置,當然就不會是獨立審判,軍法官也當然都是奉命行事的加害者而已。真正幕後主其事,有判生判死的決策權力者都在高層。從已經公布的諸多判決書冊裡已清楚看到,所謂高層,更多的是直接指向兩蔣親筆硃砂御批者。

20170208-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圖為押房。(盧逸峰攝)
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圖為押房。(盧逸峰攝)

「警總」:超過20萬名政治犯的製造工廠

當年的「警總」除了惡名昭彰的「軍法處」(現在秀郎橋下的景美人權園區)負責關押審判處刑槍決「政治犯」之外,該機構還兼具(軍事)檢警偵蒐任務,其組織大略為:

保安處,是專門負責情治會報的主管機關,並完全搭配調查局等情治單位,執行國內外政治偵防工作,絕大多數在深夜被消失的「匪諜」都是這單位的泡制者,故其俗稱「冤案製造處」,你以為他們還需要持搜索票和拘票才入門嗎?

警總還外設「特檢處」:負責在全國地區郵局派設安檢組,對所有郵件進行全面檢查,任何信件的文字有涉及「叛亂意圖者」(自由認定),即報保安處逕行抓捕,此類文字獄其最低消費額五年徒刑;

再來就是「檢管處」,常年駐防於國內各機場港口進行安檢查察「匪諜」偷渡及「匪貨」鑑識等等,也即是官方走私的第一通道;

更加積累民怨者,則是「特種調查室」,專事負責特種偵查、器材監偵、專案調查、「校園安全」,其編制設有:情治單位最專業跟監與追蹤的部門,也就是俗稱的「小狗隊」(老大哥的眼睛),大量收買佈線「抓耙仔」幾乎到了無孔不入及無所不在的人人自危的恐怖情境!基於檢舉之高額獎金所激勵,任何綿裡針式的告密線索,都可能引來大大小小冤獄之災。而且,這單位在當年還擁有亞洲最優秀的專業跟蹤人才、跟監技術、追蹤經驗及追蹤器材設備,完全支援保安處實施跟監作業。

然後就是「海外聯絡室」,也即是最有名的「海外黑名單」之羅織單位。據判斷,馬英九當年在海外奉令刺探留學生動靜的隸屬單位即屬此。該單位主要負責海外情報、海外策反,並隨時載錄台灣留學生或旅外台僑居民等的「反動言論」。

20170208-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盧逸峰攝)
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盧逸峰攝)

「警總」萬般惡行,有誰讓他們下地獄了嗎?

這樣一個龐然怪物的專事為威權統治集團扮演血滴子的特務單位,也即是充當統治者用來剷除異己的工具,其對台灣社會天羅地網的緊密包覆住,連掉根針的響聲都可能被這特務機關,為搶業績而給放大成觸犯天條的「叛亂大事」。

當年戒嚴38年,台灣人民歷經兩代人的生命就是在這樣一種恐怖氛圍下被鎮壓著綑綁著,那麼,所謂威權時期誰是加害人不是很清楚了麼?

隨著解嚴而迎來台灣民主時代,這惡貫滿盈的龐然怪物,其實並沒有如上帝對撒旦信徒們所諭示的「那作惡的人必下地獄」?那些曾經在這龐然怪物裡奉令充當過劊子手、充當過加害者的每位大中小鬼們,不僅沒有得到良心道德的譴責,更無改其沾染血跡之手及其邪惡之身的懺悔贖罪,於今竟然還搖身成為「解嚴後的受害者」,而且無恥的大聲需索台灣社會必須「還其公道」?只因為所有真相在解嚴後的「和諧」政治需求下被刻意掩蓋了!於是,在另一股更大的「團結與和解」的政治正確聲中,「正義」也不斷被戒嚴時期的邪惡製造者們蓄意扭曲與嚴重濫用!

蔣萬安應該勇敢面對並承擔起蔣家的原罪

就像這次被拘提的新黨青年軍們和國民黨藉機鼓譟「警總再現」一樣的混淆是非。我們只消一問:警總是誰創立的?警總是在為誰服務的?警總為誰而奉令剷除異己?警總完全服膺於哪個政權?警總只聽命於哪個統治者?

警總絕對不是一個被輕漫的用來責辱對手的形容詞而已,「警總」一詞本來就是沾滿人民鮮血與邪惡之靈的魔鬼怪獸。這一名詞務必要將之完全定位在兩蔣威權統治下的罪惡之手,吾輩台灣人民絕不容許被刻意誤導,而接受國民黨及其同伙們刻意的將之輕鬆化了!

誠如本文上述所曾提示的,國民黨們如此輕縱的使用「警總」罵名,既對不起當年那些曾為蔣家肝腦塗地無情鎮壓台灣人民的作惡者們,其實也是不停的在翻攪著自己在這塊土地上,所曾鋪墊著的血腥的無限罪衍。如果蔣萬安願意多用功點,就應該對於台灣土地往昔的棉亙災難產生更多更深入的理解,並堅決以最謙卑的救贖之心,去悍然拒絕該黨繼續再使用這充分象徵暴力集團的符號,以免讓威權餘孽的無知者們繼續自取其辱。

「新黨」:一個外省菁英政黨的緣起緣滅

話折回到王炳忠等四位新黨青年軍被檢調拘提一案。因全案已進入司法,所以對於案情發展和揣測就全免了。不過新世代們可能也需要對「新黨」的來龍去脈有所理解。容我先簡略陳述這外省菁英政黨的緣起緣滅。

許多人可能忘了,早在新黨出現之前的1979年,曾經出現過一個由警總刻意豢養的「疾風集團」,藉之用來對抗打擊當年美麗島雜誌和黨外民主運動的極右組織,該集團人馬後來也都被整併進新黨之中。當年《疾風雜誌》總編輯李勝峰即是現任新黨副主席。

新黨脫胎於李登輝剛剛掌權時的黨內反李陣線:「新國民黨連線」。當時可以視之為外省菁英集體牽手自國民黨出走而自立門戶。1994年底在台北市議員選舉中曾經一舉拿下11席議員而躍升為關鍵少數,並在1995年立法委員選舉中「新黨」即以制衡國民兩大黨為號召,與第三勢力結盟,一舉斬獲122萬選票而奠定其具有關鍵影響力的第三大黨。但一方面受到宋楚瑜也自國民黨脫黨自組「親民黨」所造成的虹吸效應所影響,為數不少的新黨公職改掛親民黨旗幟,新黨聲勢因而大衰,再加上新黨權力內鬥加劇,且諸多涉及公職清廉問題不斷爆開來,創黨菁英陸續退黨,遂成了萬年黨主席郁慕明的一人黨。2012年1月立委選舉,其得票數竟已不足20萬,得票率不到1.5%,新黨遂快速泡沫化。同年11月底郁慕明宣布,新黨主張對中國大陸全面開放,正式成為中共尾巴黨。2014年3月太陽花運動後,新黨為宣示其親中主張,乃公開強烈譴責「太陽花」。2014年九合一選舉中,新黨總共有十九名候選人參選,但僅有尋求連任的兩位台北市議員潘懷宗和陳彥伯當選。2017年8月萬年主席郁慕明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新黨與中國國民黨理念已經不同,「未來將各走各的路」。一般認為這句話乃是衝著吳敦義當選國民黨黨主席而發的。另有一個馬路訊息說,新黨在台北市的黨員數已不足1000人?

20170208-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盧逸峰攝)
20170208-文化部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前身為戒嚴時期的警備總部景美看守所,曾關押許多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盧逸峰攝)

背棄兩蔣反共誓言,新黨徹底成了對岸投降派

看著這個政黨起高樓再到樓塌了,新黨從創黨的政治人物的集結,就是以外省權貴菁英型為其基礎的,當初對李登輝的不滿(或不和)絕大多數出自於省籍情結使然。歷經24載風風雨雨,其背棄兩蔣反共立場而逐漸轉為促統主張,真的是因為「民族大義」(中華民族)嗎?

當新黨在台灣要舉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而宣誓效忠「中華民國」時,他們心裡念叨的卻又是對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大國崛起」?當她們的黨徒們在台灣享受言論自由、信仰自由而大談和平統一時,他們也一樣可以心無懸念的在中國的黨姓電視上歌頌「祖國」的強大?這該不會患上精神分裂症嗎?

我們如果反位思考:一位中共黨徒在台灣公然在媒體大談中共清洗低端人口的暴行後,這位中共黨徒將會遭遇何種命運?

再假設,任何一位來台交流的中國人,如果在台灣任何一場公開演講台上,只消輕輕譴責中共政權對劉曉波、李明哲等等歷數不盡的被迫害的異議份子之諸多殘害人權事故後,這位中國朋友的家人親友們會不會備受牽連?

李明哲一腳都還沒跨進中國領界就被無端失蹤的經驗記憶猶新,請問,他可以公然在電視鏡頭前召開記者會宣稱要競選人大嗎?

再請問,新黨公然倡議附和:獨裁國家應該兼併民主政府,乃至直呼:「先有威權才有民主」的口號,是在為誰做倀?所以台灣民主化了,而當年由警總培訓出來的「専制打手群」,還臉不紅丶氣不喘的勇於高喊「政治迫害」?

如果新黨是要代表中國共產黨在台灣參與民主選舉了,那也好,只是我們不免想問:中國何時開放並允准代言台灣政黨價值的人士們到中國去參與競選?

「新黨」太對不起中國的十億「低端人口」

其實,我知道,對於新黨這幾位甫出事的青年黨工們,大概都會引用陳腔濫調的「民族大義」等教條進行辯駁,正如他們敢於在政論節目上,公然承認中共政權是唯一中國合法政權一樣,那麼,他們所曾要效忠的「中華民國」躲到哪裡了?

再者,既然認定兩岸統一是他們這個政黨的唯一職志,那麼我們得再請教,中國十億低端人口被中共權貴踐踏的事實,你們都寧可視而不見嗎?你們此番在台灣受到的拘提過程,會比中國那麼多異議份子被宰制、被關押、被凌辱、被消失的罪刑可堪比擬嗎?

倡言民族大義,除了終歸到一句文革口號「愛國無罪」,其實就像留在歷史裡的警總一樣,你們正是最對不起中國人民的邪惡者!

*作者為《六都春秋電子報》創辦人。最新著作《迷航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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