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由國家安全會議主導一連3天所謂的2017年國家政軍演習，第1日主要演練項目「指揮所開設與進駐」，次2日分別演練「國家關鍵基礎設施防護演練」與「各項危機研析及處理」。首日演練在蔡總統於當日下午4點10分，於總統府乘車轉入國防部後備司部換乘雲豹甲車，隨之浩蕩率眾進入大直圓山指揮所，展開序幕高潮，最後以蔡總統發表「告全國同胞書」後，全程演習結束。
觀諸所謂之政軍演習，緣起於2005年在前總統陳水扁執政時期的玉山兵推，演習當下軍政首長並進駐大直圓山指揮所以利兵推進行。自此除去年因總統選舉政黨輪替暫停一次外，幾成國安會的年度大戲。當時有鑑於圓山指揮所昔日為陸軍指揮所，先總統蔣中正在世時，可由士林官邸旁的戰備通道進入此戰時指揮所。以後由於1978年衡山指揮所起建，相關重要軍事設施陸續進駐雞南山一帶，形成「大直要塞區」。衡山指揮所也成為戰時國軍最高的指揮所，陸軍指揮所遂逐漸廢置。
陳前總統執政時，為使國安會每年的年度大戲進行順暢，遂有整建陸軍指揮所之舉，終在歷經3年耗資億萬，在2008年正式完工啟用。內有大型會議室，也有
20餘間總統府與行政院各部會的作業室，自此年度的政軍兵棋推演率皆在此實施。
本次演習過程，國防部雖然在演習進行前發布新聞稿，以「有關此次演習之詳細時間、內容等，因事涉機密，援例不對外公開說明，籲請外界勿作揣測與聯想。」然而針對此次演習，依據國防部兩度發布的新聞稿，中央通訊社的九篇新聞稿，以及國防部軍聞社針對此次演習拍攝的3分48秒宣傳影片,業能勾勒出演習概況，然而也讓筆者發現這源起於陳前總統時期的「政軍演習」，迄今仍然是譁眾取寵，大拜拜兼以家家酒式的實施方式，演練科目仍然是平戰階段不分的混雜作法。因之，筆者以此次演習就總統前往戰時指揮所，必以乘坐雲豹甲車作為交通工具的思維錯亂？政軍兵推想定與演練課目是否須與國軍戰備規定結合？圓山指揮所開設時龐大的編組成員，是否合乎實戰需求？政軍演習實施迄今已成假、大、空現象？從這四方面略述己意！
總統前往戰時指揮所，必以乘坐雲豹甲車作為交通工具的思維錯亂？
此次演習開端蔡總統先行換乘雲豹甲車後，才再轉往圓山指揮所。換言之，也即是總統遭遇危害，或有危安顧慮下的緊急脫離行動。然而脫離當下，總統車隊在道路警衛到崗，警用汽機車開道與伴隨下，不以最短距離，由府經凱道、中山南北路、北安路抵達圓山指揮所。反而拉大距離到總統府後側，乘車先至博愛路愛國西路口原為警備總部現為後備指揮部駐地，到其內再換乘雲豹甲車轉往圓山指揮所。這一來一往，一下一上的換乘動作，最起碼延誤10餘分鐘。或有人說換乘雲豹甲車是為強化防護力。然而當還有道路警衛以及警用汽機車開道，這表示社會秩序尚能維持。當下不走，不以車就人，而以人就車，刻意延時迴車換乘雲豹甲車，只為彰顯雲豹甲車的防護力？殊不知當總統遭遇危害，緊急應變計畫生效，轉往戰時指揮所或緊急醫療院所，交通工具的選定，必要就時效性、功能性與危害再生顧慮及現場狀況為考量。而非拘泥於非有雲豹甲車，就不是演練脫離的僵化思想！
這就如同今年2月17日國防部在當天晨間派遣空軍S-70C型機與陸軍UH-60M型機各乙架次，於國防部博愛營區執行試降任務。在此試降任務前，有記者見及國防部有高級將領接待政府高級官員入內進行簡報與說明。當晚民視由何文堯主持的「挑戰新聞」節目，就以「演練『萬鈞計畫』！黑鷹、海鷗直升機降落國防部，模擬總統安全脫離。」為題討論。其中來賓施孝瑋就提到衡山指揮所山頂上就有一個直升機起降平台，直升機在此降落，人員下了車，沿梯階即可進入衡山指揮所。換言之，衡山指揮所與圓山指揮所比鄰相通，總統一旦要乘坐直升機進入戰時指揮所，是直接在其山頂降落順勢而下？還是在國防部的博愛營區從直升機內招搖而出？況且博愛營區周邊僅是以圍欄與外區隔，圍欄非牆，透空而無遮掩，任何人在外均能清晰以辨降落過程。類此總統遇難脫離，當下應變必須盡量隱而不顯。這大拉拉的過程，反易更增添總統再度遭受危害顧慮。
政軍兵推想定及演練課目是否須與國軍戰備規定結合？
依據國防部針對本次演習於8月4日發布之新聞稿「為強化及因應軍事危機與關鍵基礎設施防護能力，模擬國家遭受危機狀況後，政府各部門如何迅速恢復功能，進行危機處理。」復依據國軍戰備區分，原有之「三階段、五狀況」，即「狀況五」的「經常戰備」，「狀況四、三」的「警戒戰備」以及「狀況一、二」的「戰鬥戰備」。現已調整為二級制的「經常戰備」與「應急戰備」，使「平時」與「戰時」的階段劃分更為明確。
對於國家「關鍵基礎設施防護能力」，行政院曾於2014年12月訂定「國家關鍵基礎設施安全防護指導綱要」，規範了我國關鍵基礎設施機關防護及資安通報的準則。行政院並有國土安全部與資通安全處業管此事。至於防護基礎工作強調的是建立防災韌性，複合式災害性的搶救與應變，並針對天災、人為暴力攻擊、資通訊安全等，平時即藉演練訪評、兵棋推演、法規訂定等作為，建立積極完善的防護作為。因之目前國內「關鍵基礎設施防護能力」，在行政院指導下，因應能源、水資源、交通運輸、金融、資通訊、緊急醫療、中央與地方政府、高科技園區等八大關鍵基礎設施的防護需要，就已有一套標準作業程序與防護機制。
復觀演習第一天演練戰時指揮所的開設，當蔡總統乘坐雲豹甲車進入戰時指揮所，即代表著島內已啟戰端。然而第二、三天演練科目卻仍是援例不痛不癢的「國家關鍵基礎設施防護演練」與「各項危機研析及處理」。實則民進黨執政以來，意識形態治國，國人互信已難形成，台獨與紅統各有支持民眾。加以台灣彈丸之地腹地狹窄縱深不足，間以兩岸人民往來活絡，國門已難形成自守之勢。
國軍由於募兵成效難彰，陸軍地面作戰可用部隊早已捉襟見肘，數年來漢光演習「跨區增援」項目即是明證。蔡總統或許不知，第二、三天推演，由於適逢例假日，圓山指揮所前的國防部博愛營區，若不含比鄰崇實路會客室的出入口，計有七處出入門戶，由於營區內守衛兵力嚴重不足，只能在三處派遣哨兵負責門禁管制，而這三處派有哨兵值勤崗哨，除正大門是雙哨配置，在二號門與四號門卻都是女兵，且是單哨配置，女兵值勤除無線電外，沒有配賦個人武器只攜帶電擊槍。
博愛營區為國防部主要駐地，維護博愛營區警衛安全的憲兵連，竟有近一半為女性的士官兵。筆者對女性無貶低之意，而是基於男女在生理與戰場情境下的心理變化迥然互異，否則同是站哨，為何男兵配賦的是個人武器，女兵只是電擊槍。這些現象顯示的是島內部隊在無預警之下，自我防衛能力的薄弱。因此，若時機成熟，中共一旦欲以武力結束兩岸現況，這戰事之開端，第一槍恐是於島內生成為最有可能，而非共軍渡海來攻，甚至飛彈來襲！
然而第2、3天的推演相關想定設計，無視台獨與紅統對國家安全形成的危機？也無視蔡總統乘坐雲豹甲車進入戰時指揮所，是否代表國軍已提升至應急戰備階段？仍然是無感軍情危機之急迫，推演狀況仍涵蓋國內事務、國際關係與兩岸間可能發生的政治、經濟、民生及軍事等事件；演練重點仍置於關鍵基礎設施與關鍵資訊基礎設施的安全防護、戰略溝通及國力資源整合。
這些由主辦單位先行設計狀況與問題，推演時於會議室下達有關部會首長，再由部會首長返回其作業室，召集所屬擬定處置方案，復返會議室應答討論。然而相關狀況與問題的設計，顯然悖離戰事一旦在島內開展，地面防禦部隊的侷限與社會秩序可能面臨的崩解？中共若暫不出手，友邦也難以主動應援？島內戰事的平亂與控制，可能更優先於整體關鍵基礎設施的防護。類此政軍兵推此種推演方式，筆者常見缺失有主其事者，主觀過深思維跳躍。參與者，專業不足、形勢分析未竟全面、漠視雙方利弊、漫天坐地喊價等問題，推演過程熱鬧有餘，卻與日後可能形成之戰事發展，顯有落差。
圓山指揮所開設時龐大的編組成員，是否合乎實戰需求？
此次演習府院動員政軍首長、官員等計約200餘人，區分三批抵達圓山指揮所。象徵戰時指揮所完成緊急開設與正副總統、重要行政首長安全轉移。第一批是相關部會首長與作業人員，於首日上午9時，配合演習開始先期進駐圓山指揮所，其次是為演練演習期間為確保軍政首長安全，當日下午4時10分總統、副總統車隊離開總統府至後備指揮部，換乘雲豹甲車再轉赴圓山指揮所。另一批是行政院長林全等官員，先於指定地點集結後換乘V-150裝甲車，相機於蔡總統抵達後，亦抵圓山指揮所。這代表的是正副總統及重要行政首長無論身在何處，都可在維安人員伴護下緊急趕赴指揮所？
然而所謂的重要行政首長，除行政院院長外，包括政務委員以及各部會首長，例如教育部長、財政部部長、法務部部長、科技部長、陸委會主委、原子能委員會主委等，幾凡行政院各部會首長皆同率員參演。這200多人的參演隊伍，已然是一個國軍加強連的兵力。人數總和可能比當下守洞口的憲兵兵力還多。這麼龐大的戰時指揮所編組，是否大而無當？
從其狀況設計與演練科目即可看出端倪，諸如假訊息氾濫、網路戰、國家關鍵基礎設施的破壞等，這些議題是否會立即影響到國家的存亡？答案當然是否定。再如模擬中共攻台及對台發動封鎖後，小英總統發表《告全國同胞書》，更向國際求援，模擬與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對話。這表示島內社會秩序尚能控制。所以《告全國同胞書》更提及「對於破壞基礎設施的行為，政府一定嚴辦，同時為確保國人生命安全，請隨時注意來自政府的最新消息。」當中共對台封鎖困而不攻，國人則心惶惶於開戰之後身家性命之不保。政府是維持正常運作，以安民心？還是率眾先期躲入防護良好的戰時指揮所，矇著眼來瞎指揮？所以在何時須進入戰時指揮所？編組成員為何？必須以國家面臨的危機程度，結合國軍的戰備規定明確規範，而非像現今大拜拜與家家酒式的熱鬧一番，再洋洋得意的以「精神勝利法」自我陶醉！
政軍演習實施迄今已成假、大、空現象。
假者？今年的政軍演習，媒體多報導動員行政院、內政部、外交部、國防部、交通部、財政部及中央銀行等20多個部會單位，在無預警狀況下發動，相關人員接到通知後20分鐘內能到指定地點。這些你信嗎？我不信！這是要靠多少人力與時間，在幕後先期的協調、安排與當日掌握之下，才能適時將部會首長等，導引至集結地區後轉赴圓山指揮所。否則以參與演習的百餘人，可能還有許多人不知圓山指揮所之所在？數週之力，只為一日之功，與其譁眾取寵，還不如存誠務實。
大者？演習過程兵推與實兵交錯進行，只求其大，忽略兩者性質不同。連行政院長前往戰時指揮所，也要乘坐甲車，縱使不是雲豹，也要V-150裝甲車！是否如此才能顯現演習氛圍？媒體報導原來演習狀況尚設計有「總統車隊遇襲防衛演練」與「指揮所轉移」？筆者認為「總統車隊遇襲防衛演練」幸好未實施？因為這不是拍電影，這是要有完整的演練計畫，攻防雙方要有想定與反想定的全般構想，更要有裁判編組，是採自由統裁或計劃統裁？演練的目的主在強化總統車隊指揮官的指揮與應變力，以及車隊隨扈人員的戰鬥力。是否要成為政軍演習的演練科目？甚至要讓蔡總統親眼所見？其實這些並非重點！
至於「指揮所轉移」？以台灣的民心士氣與地理環境與條件，戰時指揮所一旦失守，代表的恐就是國家覆亡。況且戰時指揮所具有完善的防護與抗爆功能，與其老作打算指揮所轉移或是設置防護欠佳的預備指揮所，不如對進入戰時指揮所的人員，每人皆配賦個人武器與彈藥，這對於戰時指揮所的防衛，無疑是增加一個加強連的火力，並有宣示與戰時指揮所共存亡的決心。否則若一旦指揮所轉移，少數人雖走了，敵人突入見尚有200多名手無寸鐵一無適用的人員，豈不成了笑話一樁。
空者？以假亂真。曾有好事者說蔡總統上任以來，都沒有實施國家政軍兵推，期期以為不可。事實上兩蔣執政時期，對於國事的關注以及自身安全的重視，絕不亞於陳前總統或是今上。然而兩蔣知道當時的圓山指揮所或衡山指揮所，一旦元首進駐，代表的是國家已面臨戰端的開啟，總統的一言一行攸關軍心士氣與民心穩定，若無必要性且公開的在戰時指揮所經常演練進駐與提升指揮所開設層級，勢必影響民眾心理與觀感。
兩蔣主政時，總統府二樓有兵棋室，總統有例行性的軍事會談，有國家安全會議的召開，也可責令幕僚，就所關注事務實施參謀研究。更可以針對輿情與實際任務需要，定期召見相關首長晤談，地方視導等機制，使兩蔣對國政大事了然於胸，政略指導戰略，進而形成國家整體的戰略規劃。現今政軍兵推相關議題，諸如國防、外交、內政、交通、經濟、財政等，兩蔣主政時期亦皆關注在內。
況且此次演習相關狀況設計，並無顯現進駐圓山指揮所有何急迫性？參演人員如教育部長、科技部長等，面對枯坐三天，竟無一議題可資高談，只憑然由主辦單位發與穿上軍用迷彩外套，形同戲服配合戲演，這倒不如發與他一支槍，還能讓他唰下存在感！這譁眾取寵，定要在戰時指揮所實施的政軍演習，真的可以休矣，國家政軍演習是可以實施，但絕不是如同現今家家酒兼之以大拜拜式的做法。
＊作者為前國安局特勤組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