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議群眾的主力─受過高等教育的失業青年:《憤怒與希望》選摘(3)

2020-05-21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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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突尼西亞革命看來明顯匯集了三個獨特的特徵:

1. 有一群活躍的失業大學畢業生,捨棄所有傳統、正式的領導方法,以新的方式領導這場革命。

2. 過去十幾年來,一直有某種強大的網際網絡行動主義公開批評政府。

3. 該國人民的網際網絡使用率(包括在住家、學校、網咖上網)相對較高。

這三個因子交織而成的線索,讓我們更能了解突尼西亞為什麼會成為阿拉伯世界新形態網絡社運的先驅。

雖然警方持續鎮壓、舊政權的政客繼續在臨時政府與高階行政部門任職,突尼西亞的抗議群眾依然沒有放棄,整個2011年仍繼續要求國家全面民主化。不過,軍方大體上對於民主化過程相當支持,他們想藉此為自己在革命期間拒絕進一步血腥鎮壓的決定找到新的正當理由。民主運動在新興獨立媒體,尤其是紙本媒體的支持下打開了新的政治空間,並在2011年10月23日舉辦了乾淨公開的選舉,樹立一座里程碑。溫和的伊斯蘭主義聯盟「伊斯蘭復興運動」(Ennahad)成為該國的主要政治力量,獲得40%的選票,並在制憲議會(Constitutional Assembly)的兩百一十七個席次中奪得八十九席。領導該黨的資深伊斯蘭主義政治知識分子拉希德・加努奇(Rached Gannouchi)成為總理。加努奇上臺一事顯示,只要尊重人民的意見,伊斯蘭主義流派也有可能透過自由選舉在大部分阿拉伯國家中獲得政權。他的上臺並不代表回歸傳統,也不代表要實施伊斯蘭法(Sharia)。在一段經常被引述的採訪中,1990年流亡倫敦的加努奇簡單地述說他對伊斯蘭主義的政治願景:「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踏在我們既有的宗教、歷史、文明之路上成為現代社會」(《非洲青年》(Jeune Afrique),1990年7月,引文為本書作者所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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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並不排斥現代化,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邁入現代。最能夠明顯看出他同意當代潮流的例子,是土耳其總統艾爾段(Erdogan)領導的土耳其自由發展黨(Freedom and Development Party)之間的關係,但這與他多年以來的立場並無衝突。目前沒有任何跡象顯示,突尼西亞革命最後會催生出一個伊斯蘭原教旨主義(Islamic fundamentalism)的政權。該國總統蒙瑟夫・馬佐基(Moncef Marzuki)是世俗主義人士,新憲法草案也比較接近美國的憲法,不像過去那麼仰賴上帝的意志。事實上,光是讓現代伊斯蘭主義政黨踏上政治體系的前線,就已經讓激進派的伊斯蘭勢力邊緣化了(但沒有將其排除在外)。然而,如果新的民主政府不能解決大量失業、人民赤貧、官員普遍貪腐、官僚傲慢等嚴重困境,局勢依然可能會有所改變。畢竟,這些問題並沒有因為政治氣氛變得自由而消失。突尼西亞在未來幾年將面臨重大挑戰。但共同面對挑戰的是一個合理的民主政體,以及更重要的,一個具有自覺且積極的公民社會。這個公民社會依然活躍在虛擬空間中,而且隨時準備在必要時刻重返街頭。無論未來將如何演變,穆罕默德・布瓦吉吉的犧牲以及他捍衛自我尊嚴的奮鬥,終將直接為突尼西亞社會開創出邁向人道與民主的可能性。布瓦吉吉的同胞已接下他的火炬,繼續為之奮戰。

《憤怒與希望》立體書封。(南方家園 )
《憤怒與希望》立體書封。(南方家園 )

*作者曼威·柯司特 Manuel Castells,任職於洛杉磯南加州大學安能堡傳播學院、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社會學與社區規劃系所名譽教授、麻省理工學院與牛津大學客座教授、劍橋大學聖約翰學院榮譽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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