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病毒藉5G傳播？喝牛尿殺病毒？新冠疫情成「假訊息超級盃」

「新冠病毒是由５Ｇ行動通訊網絡傳播」等不實訊息，正在全世界的社群網絡掀起另類疫情，干擾各國公衛當局對抗瘟疫的正確衛教。各大社群媒體已開始採取行動，臉書禁止使用者宣揚「靈丹妙藥」、免費讓世衛刊登廣告，YouTube則優先呈現各國主流媒體的訊息。

「新冠病毒是由５Ｇ行動通訊網絡傳播」……你相信嗎？應該不至於，甚至可能覺得這問題有點侮辱智商，但是世界各地有成千上萬的人深信不疑，多位社會名流為它背書加持，甚至引發攻擊事件。今年三月十一日，世界衛生組織（ＷＨＯ）宣布武漢肺炎疫情進入「全球大流行」（pandemic）階段。不過早在這個歷史性時刻之前，一場另類的疫情也一發不可收拾──「假訊息大流行」（infodemic）。

新冠疫情成「假訊息超級盃」

社群網路當道的年代，每逢重大危機，我們往往就會見到０與１的位元世界群魔亂舞，武漢肺炎疫情也不例外，甚至變本加厲，因為相關議題涵蓋醫學、公衛、政治、宗教……層層疊疊，空間跨越全球近兩百個國家與地區。如果將錯誤訊息（misinformation）、假訊息（disinformation）、陰謀論（conspiracy）比擬為病毒，那麼武漢肺炎疫情可說是這類劣質訊息絕佳的培養皿；或者用「全球假新聞指數」（ＧＤＩ）組織創辦人羅傑斯（Danny Rogers）的話來說，是「假訊息的超級盃」（Super Bowl of Disinformation）。

這類劣質訊息有些荒誕不經，例如「喝酒精／牛尿……可以治新冠病毒」，儘管近乎愚昧，仍然會造成莫大傷害，伊朗就一再發生民眾集體酒精中毒的慘劇；有些煞有介事，例如「新冠病毒來自武漢生化實驗室」、「新冠病毒是美軍帶到武漢散播」，講述者繪聲繪影，有時連政府官員也以訛傳訛，需要公信力夠分量的專業人士出面闢謠，甚至驚動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ＮＩＨ）院長柯林斯（Francis Collins）、愛滋病雞尾酒療法發明人何大一這樣的重量級人物。

「新冠病毒是由５Ｇ行動通訊網絡傳播」介於兩者之間，也是一個特別值得玩味的案例。始作俑者可能是三月十八日出現在YouTube的一則十分鐘影片，聲稱「過去一百五十年以來的每一場傳染病大流行，都伴隨著地球電氣化（electrification）的突飛猛進」，最新例證就是去年開始大規模建設的５Ｇ網絡與年底出現的新冠病毒。

嚴管假訊息，也不應對川普放水

相關的假訊息、錯誤訊息與陰謀論一發不可收拾，還上溯到一百多年前的西班牙流感（Spanish flu），坐實「無線通訊建設導致人類集體染病」的罪狀。人類的心智傾向於尋找模式、建立因果關係，蛛絲馬跡也可以化成鐵畫銀鉤；而無線通訊又有無遠弗屆、無所不透、中央監控的特質，國際癌症研究署（ＩＡＲＣ）也將手機電磁波歸類為「人類可能致癌物」，再加上５Ｇ受中國華為的牽連，儘管電磁波與病毒根本風馬牛不相及，「新冠病毒是由５Ｇ行動通訊網絡傳播」之說仍不脛而走。 （相關報導： 川普暫停資助世衛，引發全球公衛專家撻伐！知名醫學期刊《刺胳針》總編輯：這根本是反人類罪行！ ｜ 更多文章 ）

荒誕想像看似無傷大雅，但投射到現實世界卻可產生嚴重的後遺症。相信新冠病毒感染源自５Ｇ電磁波，等於否定它最須防範的「人傳人」特質，也否定社交疏離（social distancing）的必要性，對疫情控制有百害而無一利。尤其現在許多國家祭出封鎖令，強制要求民眾待在家中，網際網路──尤其社群媒體──的影響比以往更為深入，假訊息的傷害也就更輕忽不得。

不過此一事件也迅速引起各方警覺，那則向壁虛構的影片已被YouTube以違反「社群規範」為由移除，臉書（Facebook）與推特（Twitter）也執行類似的政策。各大社群媒體過去對於政治相關的假訊息、陰謀論處理飽受詬病，必須在言論適當性與言論自由之間拿捏分寸。但公衛議題人命關天，各大平台有充分理由扮演「言論警察」的角色，處理起來就沒那麼綁手綁腳。就算貴為國家元首，一旦違反疫情相關「社群規範」，訊息照樣下架，委內瑞拉與巴西兩國總統都吃了排頭。

各大社群媒體也設法讓良幣驅逐劣幣。臉書一方面禁止販賣醫用口罩廣告、宣揚「靈丹妙藥」訊息，一方面為ＷＨＯ提供免費且無限量的廣告。推特與YouTube則從相關搜尋著手，優先呈現各國公衛當局、主流媒體的訊息。當然，改進的空間永遠存在，平台必須提出更透明、一致的事實查核標準，而且不能對美國總統川普之類經常違規的「超級大Ｖ」網開一面。 （相關報導： 川普暫停資助世衛，引發全球公衛專家撻伐！知名醫學期刊《刺胳針》總編輯：這根本是反人類罪行！ ｜ 更多文章 ）

社群媒體重獲社會信任的轉機

美國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教授查克勒佛提（Bhaskar Chakravorti）指出，社群媒體近年蒙上「監控資本主義」（surveillance capitalism）的惡名，人人喊打，武漢肺炎危機為它們帶來重獲社會信任的轉機；但前提是做到三件事：在遏止劣質訊息的同時傳播優質訊息、施行負責任的廣告政策、在不侵害個資的前提下為公衛當局提供有用的資料。社群媒體無法防治傳染病大流行，但是對於遏阻「假訊息大流行」，它們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