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誰會是台灣「防疫大外宣」的下一個受害者 ?

2020-04-13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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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見識到台灣網軍的攻擊戰力。(AP)

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見識到台灣網軍的攻擊戰力。(AP)

無意間看到這個標題,因為感到錯愕、反感,甚至是憤怒而點進來觀看的讀者,大可以馬上按上一頁或右上角的關閉鍵離開。畢竟,在防疫期間,保持良好心情對於增強免疫力至關重要。如果因為一篇微不足道的文章造成情緒波動,作者在留言區的下場可想而知,與其互相傷害,不如放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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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防疫要能成功,靠維持好心情當然不夠,更加重要的當然是集體的防疫作為。然而,和防疫本身比起來,目前執政黨和他們的支持者似乎更加重視國際輿論是否對台灣的防疫抱持正面看法,以及如何維護台灣被「國際推崇」的美好形象。那麼,如果出現不願配合演出、或無意間挑戰這個美好形象的外國人,他們又會有什麼下場呢?

目前看來,主要的受害者有三人,一是世界衛生組織的現任秘書長譚德塞,他在台灣網路和媒體的形象有多糟,已經無須多言。除了是世界各國的頭號卸責對象外,現在據說全球還有70萬網民連署要罷免他,再加上來自台灣的網路霸凌和歧視言論,逼的他必須現身譴責和駁斥。另兩人則是日前入境台灣被隔離,向BBC抱怨隔離環境太差,而遭到台灣輿論撻伐、政府拒發防疫補償金的一對英國情侶。

那麼,到底他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所以遭到這樣的對待?譚德塞在台灣主流輿論中最大的負面標籤,就是所謂的「舔共」。簡言之,就是暗示他本人或WHO因為收受了中共的金錢資助,所以協助「隱瞞疫情」並美化中共的防疫工作。同時,則刻意忽視了台灣的防疫成就,並協助中共阻擋台灣加入WHO。而那對英國情侶引起公憤的原因則是「造謠」。簡言之,主要是女方私底下向母親抱怨的內容被BBC報導後,被認為是在刻意損害台灣的國際形象。

然而,他們得到這樣的批評是否公允?從疫情爆發開始,中共陸續向WHO通報的所有資料,都公布在其官網上,何來隱匿疫情之說? 而且從事後來看,和歐美荒腔走板的防疫工作相比,譚德塞對中國的讚揚並不算過分。況且,除了台灣之外,韓國和新加坡的經驗同樣值得重視和推廣。而中國除了防疫經驗外,所能提供的政治領導和醫療資源,更是遠非台灣能比。至於台灣能否加入WHO的問題,一方面不是目前防疫的重點,另一方面也不是秘書長能夠決定的。

英國情侶道森與皮斯利居住的檢疫中心(外交部提供)
英國情侶道森與皮斯利抱怨檢疫待遇不佳遭到網友圍剿。圖為他們居住的檢疫中心(外交部提供)

至於說譚德塞是因為拿了錢才替中共說話更是無稽之談,只要看看世界衛生組織的最大捐款者是誰就知道了。總之,身為WHO的秘書長,譚德塞的言行都是從防疫的大局出發,並無不稱職之處。說穿了,台灣對他沒這麼重要,如果不是台灣網民的歧視言論太過惡劣,他本來也沒空理台灣。

至於那對英國情侶,從台灣人的角度看,台灣政府提供的隔離環境,當然並不算太差。但如果與法國、澳洲等國將返國公民安排在濱海渡假村隔離的作法,似乎又相形見拙。況且,旅程泡湯又被隔離,心情沮喪下向家人抱怨,卻被愛女心切的母親披露給媒體,這也是人之常情。退一步講,如果台灣的防疫工作真如政府所言,已經廣受世界各國媒體肯定,那又何必擔心個別外國人的主觀評論會使台灣的整體國際形象受損? 除非,台灣人心裡也知道這個形象本來就不是那麼真實的,所以才如此敏感和急於防衛。

事實上,譚德塞和這對英國情侶都沒有做錯什麼事。如果說他們真的犯了什麼錯,那就是未能注意到當前台灣的主流政治需要和政治正確。他們就像指出國王沒穿新衣的小孩一樣,未能配合演戲就算了,甚至還無意間公然忤逆之,這才是他們之所以引發眾怒的真正原因。

相信大部分關心台灣政治的人應該都會同意,當前台灣社會最大的政治需要和最高的政治正確,就是反中。反中,一方面是執政黨賴以競選和執政的神主牌,同時也是他們支持者的殷切期盼。但反中必須靠實力才有底氣,就算執政黨和他們的支持者再怎麼狂熱,也知道光憑台灣的實力無法和中共對抗。所以,如何增加台灣人反中的信心而繼續支持他們,最終還是得靠他們擅長的宣傳和編劇。

宣傳需要靠信仰,編劇則仰賴政治正確來指導。當代台灣的主流輿論在反中信仰驅動下所編出來的政治劇本,有兩條主要的劇情線。一是放大中共的脆弱面,暗示中共是紙老虎,進而引發台灣人對中國崩潰的想像。在武漢爆發疫情的初期,台灣媒體總愛呈現大陸官民應對疫情時混亂的一面,各種中共隱匿疫情的陰謀論在社群媒體上瘋傳,反映的都是這種對中國崩潰的期望和想像。

20200309-前總統馬英九9日出席「109年黨主席補選新任主席就職典禮」。(顏麟宇攝)
前總統馬英九在疫情初起時戴口罩,也成為綠網軍攻擊對象。(顏麟宇攝)

其次,則是誇大台灣對世界的重要性,特別是對歐美的重要性,進而引發歐美會無條件支持台灣反中的想像。疫情爆發至今,台灣內部各種鋪天蓋地的新聞和宣傳,內容不外乎外國媒體和名人對台灣的防疫成效有多讚嘆和羨慕,外國政府有多感謝台灣的援助,有多支持台灣加入WHO,以及有多厭惡中國和反感譚德塞,都反映了這種台灣已經被歐美高度認可的想像。但實際上,這些經過加工和扭曲後的宣傳和報導,都與事實有很大的出入。

執政黨和台灣媒體這樣的操作手法,以及在宣傳上所預期達到的效果方面,和他們所批評和鄙視的「中共大外宣」,其實並沒有兩樣。簡言之,就是透過國家資源的投入和外交體系的動員,再配合國內媒體的扭曲,製造出大量對台灣友善的國際新聞報導並營造出台灣廣受支持的國際形象,最終目的是出口轉內銷,既滿足國內民眾的政治需求,同時也營造出對執政者有利的國內政治氛圍,所以也可稱為「大內宣」。

他們宣傳的內容和方向,當然是為了配合上述這兩條主要的劇情線。如此又產生了兩套絕對不容質疑和挑戰的劇本。一個是中共絕對負面的國際形象,任何不配合劇本演出、不加入批評中共的人,就會被貼上「舔共」的標籤,而遭到輿論的圍剿。如果譚德塞覺得委屈,不妨花時間研究一下當代台灣的網路霸凌史,他就會慶幸還好自己不是台灣人。因為,綠營支持者的網路霸凌是六親不認、極其凶狠的,哪怕曾經高度政治正確、位高權重者如賴清德、陳明通等人,或是天后級歌星如蔡依林,都無法倖免於難。倘若譚德塞還是無法吞下這口氣,不妨找馬英九懇談一下,相信會有不錯的心理治療效果。

20190629-2019第30屆金曲獎 年度專輯獎 蔡依林 Ugly Beauty。(簡必丞攝)
天后級歌星蔡依林為抗疫錄歌,同樣遭到綠網軍霸凌。(簡必丞攝)

而另一個更加不容質疑和挑戰的,是台灣絕對正面的國際形象,任何不照劇本演出、有意或無意在破壞這個形象的人,哪怕只是輕微的抱怨或批評,就會被認為是在「造謠」,同樣會遭到輿論的圍剿,即便是來自「英美盟邦」的「高級外國人」也一樣,上述那對英國情侶就是榜樣。

這些宣傳和批評當然與事實有很大的出入,基本上是執政黨和親綠媒體為了自己的政治需要所扭曲和編造的政治劇本。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無論防疫或者是反中,即使不斷的自吹自擂和吹哨壯膽,他們其實對自己也沒有足夠的信心,所以才要用這種出口轉內銷的方式自欺欺人和逃避現實,以免台灣內外交迫且外援有限的實情被民眾發現後,造成反中政治信仰的破滅,甚至導致執政的崩潰。

但劇本能夠演下去的前提是外國人願意配合演出,不願配合的就只能是「舔共」,或是「造謠」了。在深入瞭解台灣人的政治需要和自己應當正確扮演的角色後,譚德塞和這對英國情侶的遭遇對於其他外國人的啟示是,面對任何與中共或台灣防疫相關的事情,最好不要輕易發表任何看法,以免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如果真的忍不住要說些什麼,最好還是按造既定的劇本演出。目前最標準的答案當然就是 :「譚德賽下台 !」,以及「Taiwan No.1 !」。

*作者為自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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