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對著群眾吶喊:「消滅官僚,推翻統治階級」、「對抗外來主義侵略,拿回我們的國家」。同樣思想、口號,說話的人卻分別在政治光譜的兩個極端—前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毛澤東,和靠著房地產、賭場起家的美國總統川普。
研究中國政治的英國學者布朗(Kerry Brown)在《外交家》雜誌寫道:「想像一個黨的領導人,與其他黨內高層互相鄙視。這個領導人的言論互相矛盾、立場思想不斷變換,有過多次婚姻,和複雜的私生活。他訴求人民的恐懼,政策往往引發廣大的動亂。以上可以用於形容毛澤東,但也同樣適用川普(Donald Trump)。」
擁護毛澤東思想的中國「新毛派」代表人物、中央民族大學教授張宏良也大力稱讚川普的就職演說「令人激動不已」、「心靈澎湃」,他說,川普是毛澤東過世已來第一個指出「為人民服務」才是當今普世價值、核心價值的國家領導人。
將反資本主義、帝國主義,信奉馬克思主義的毛澤東,與房產大亨、擁有百億身家的川普相提並論似乎有些諷刺,但「新毛派」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大方擁抱川普的思想,還希望習近平能效法他的「美國優先」精神,保護中國工人的就業機會,免受私有化和外國競爭影響。
川普與毛澤東共同點:否定事實、反智、反體制
亞洲協會美中關係中心主任夏偉(Orville Schell)說:「川普和毛澤東的反體制、反智的傾向非常相似」、「他們有著相同概念如『顛覆社會』、『先破壞才有建設』等」,兩人都渴望得到尊重,卻又不懂得如何行事。他認為,川普和毛澤東對於異義分子和不屈服於他們人,都非常的反感,「川普幾乎是在走毛澤東路線,撇開媒體、藝術家、科學方法等,擺脫所有的約束。」
布朗也指出,毛澤東的時代和現今的美國完全不一樣,不可否認毛澤東是個特殊的領導人。但是在三個方面,毛澤東和川普確實有共同之處。第一,兩人都否認事實,川普不承認全球暖化,毛澤東則是在文化大革命時顛倒是非。第二,川普和毛澤東很會煽動群眾,營造「領袖崇拜」。第三,川普和毛澤東都具有「矛盾」的特色,立場思想不斷變換。
美國右派民粹v.s 中國左派民粹
在中國極力推崇川普的「新毛派」是一股「左派民粹」,張宏良也說,「在西方民族主義分子是屬於右派,左派通常是支持全球化,但在中國情況卻恰好相反,中國的左派才是愛國者,右派都是叛徒。」美國右派民粹與中國左派民粹卻都恰好支持川普。
中國獨立學者鄧聿文表示,中國左派民粹從2015年後明顯增長,但他們並非受到共產黨操控,「他知道官員在利用他們,而他們也在利用官員」。換言之,共產黨高層利用「新毛派」鬥爭批評者,而新毛派則利用官員的縱容,大肆宣揚自身的理念。
今年一月,山東建築大學教授、山東省政協委員鄧相超因為在微博上批評毛澤東,遭到新毛派圍剿,他們到校園抗議,要求大學解聘鄧相超。北京大學教授賀衛方因為在微博、微信中有支持鄧相超也成為他們的目標。鄧聿文分析,新毛派崛起「放在國際大背景下,是全球民粹主義的結果;而就中國自身來看,這麼多年改革造成的分配失衡、貧富分化以及不平等的加劇,使得左派長期以來處於壓抑狀態。」
賀衛方則稱,習近平放任左派民粹滋長,壓制自由派聲音的行為相當危險。習近平自上任以來不斷建立自身權威,強調「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一定不能丟,丟了就喪失根本」。賀衛方說,「如果中國的政治潮流越來越趨於民粹主義,這對中國的未來將產生強大的影響。」
不按牌理出牌是川普壓制中國的「一大武器」
即使受到中國「新毛派」支持,明鏡新聞出版集團創辦人何頻在接受CNN訪問時強調,不能單從毛澤東和川普的性格及某些片段特色就斷言川普就是「美國版毛澤東」,他說:「毛澤東並非一個獨立的現象,而是代表了散布世界各地一種理想和價值觀念」、「毛澤東的公平社會思想其實更接近美國民主派的價值觀」、「川普相信『力量』才是改變事情的唯一方法,他也相信金錢,是個超級實用主義者。」
何頻認為,川普的「毛派」思想或許是重新調整美中關係的一線曙光,共產黨領導人一直受惠於美國倡議的全球貿易體系,利用不斷增長的經濟實力強化國內的威權統治、提供海外擴張的資金。他認為,中美間不平衡的關係很糟糕,「川普可能對政治一無所知,但他知道情況必定要改變,唯一的方法是透過非常規的手段,當他將世界搞的天翻地覆時,中國必定會感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