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英國政治史─因為唯一的王位繼承人死於天花:《瘟疫與人》選摘(2)

2020-03-20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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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更顯著的例子:在1812 年時,韃靼商人在布哈拉(Bukhara)和撒馬爾罕(兩地在俄羅斯境外),到處發送描述金納疫苗接種法的手冊,這些手冊是以阿拉伯文和土耳其文寫成的,並在喀山印製,因此很可能是俄羅斯政府在其亞洲領土上,為整體推廣該項技術所做的努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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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蒙運動乘機崛起

關於這一點,疾病史和一般的歐洲發展模式之間,似乎有兩項關連。首先,英國在十八世紀崛起所倚恃的,除了許多其他條件外,也包括人口顯著成長,而這一點,英國不僅比法國開始得早,持續的時間也較長。
政治機構、煤礦和鐵礦的分布、社會結構、價值觀,以及個人的創造力等,全都在促成整體的結果上扮演了角色:但是,就我們現在能指出的觀點(有關鼠疫、瘧疾和其他傳染病由英國鄉間消聲匿跡,再加上英國帶頭以人工方式控制天花),事實似乎很明顯,英、法兩國不同的疾病經驗,和它們分歧的人口歷史大有關係。因此,變動的疾病模式,也成為左右十八世紀歐洲史和世界史的決定因素之一,因為大英帝國的興起,以及法國自1763 年後對於海外擴張時的暫時衰退,對美洲、非洲、亞洲和歐洲的歷史而言,當然都應該算得上是轉捩點。

第二點,雖說在十八世紀時,醫學科學仍未出現重大的成就,但是以下的想法卻似乎不算荒謬:流行性疾病的重要性日益衰減(部分因醫學進步所造成,但最主要還是在於人類完全不曾意識到的生態調適過程),為啟蒙運動的哲學及社會觀點普及化,建構了基本的背景。

流行性疾病的重要性日益衰減,為啟蒙運動的哲學及社會觀點普及化,建構了基本的背景。圖為畫家吉恩·胡貝爾·伏爾泰作品《哲學家的晚餐》。(取自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流行性疾病的重要性日益衰減,為啟蒙運動的哲學及社會觀點普及化,建構了基本的背景。圖為畫家吉恩·胡貝爾·伏爾泰作品《哲學家的晚餐》。(取自維基百科公共領域)

試想如果在這樣的世界裡,難以意料的猝死,可能發生在每個人的生活中,那麼,若用「宇宙是一具大機器,其運作是規律、可理解甚至可預測的」這種觀念,來解釋眼前的現實狀況,就顯得太不合時宜了。畢竟,流行病的暴發,既反覆無常又無法預料,而且對於那些受它光顧的人來說,也絕對無法輕忽它的重要性。因此,在天文學家及數學家於十七世紀的新發現,成為普及的世界觀基礎之前,流行病對於人類心靈及肉體的宰制就已減輕了。

於是,鼠疫和瘧疾的式微,以及天花受到控制,都為十八世紀知識份子間流行的自然神論觀點,扎下推廣的預備基礎。

若有這樣一個世界,致命傳染病並不會突如其來的降臨正值盛年的人身上,那麼人們就不會如此需要求神拜佛,以解釋這類暴斃事件。此外,新流行的機械世界觀支持尋找更有效的方法來應付疾病,使得醫學專業在實驗測試新療法方面,愈來愈能從經驗中學習。結果,情況真的改善了;於是,有關「人類智慧和技巧不只能改進機械生活,也能改善健康狀態」的想法,似乎變得愈來愈有道理。

因此,「歐洲疾病變遷」和「歐陸的文化與政治史」之間,似乎有明顯的關連。在1494 年至1648 年間,舊日傳統文化承受的壓力異常強烈,因為越洋航行帶動的不只是人員的交流,同時也帶動貨物、思想和疾病的流通。剛開始的時候,造成非常大的衝擊,而歐洲人必須調適這些變化。宗教改革運動所掀起的政治和思想風暴,以及宗教戰爭,在在證明了這些壓力的存在。

唯有在最初的震撼消退後,我們所謂的「老方式」,也就是比較放鬆的政治及文化生活方式,才有可能建立起來;而最初的震撼裡,包括很重要的流行性疾病衰微,而且漸漸被更容易預測、更不危險的傳染病所取代。很顯然,疾病發生率的改變只是造成這類重大變遷的因素之一,而且還不是最搶眼的因素。然而,由於歷史學家過去幾乎完全忽視了這個因素(即疾病經驗以及傳染病變遷的經驗),所以在這兒,我們似乎更值得強調這一點。

*作者為當代史學泰斗,芝加哥大學歷史學榮譽教授。1917年出生於加拿大溫哥華,1947年獲美國康乃爾大學博士學位之後,任教於芝加哥大學歷史學系40年,1987年退休。史學著作豐富,超過三十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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