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疫苗何時出來?什麼藥物能治?98%人能康復?「雞尾酒療法」發明者何大一回應民眾關切問題

2020-03-06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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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挪送一位因新冠肺炎而死的病患。(AP)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挪送一位因新冠肺炎而死的病患。(AP)

週四(5日),紐約州確診的新冠狀病毒病例數翻了一番,總數達22例。其中18例在威斯特徹斯特郡(Westchester),紐約市有2例重症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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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尾酒療法」發明者、華裔科學家何大一週二(3日)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現在看到的數字只是「冰山一角」,社區裡還有很多現在沒有看到的感染者。

紐約大部分藥房口罩早已斷貨,現在連清潔手的消毒液已售罄。隨著感染者數字快速上升,社會的恐慌情緒顯而易見。

何大一表示,民眾克服恐慌的最好方法是按照科學常識來應對疫情,那就是首先要知道,新冠病毒通過飛沫和被污染的表面傳染,因此勤洗手,保持手的清潔最為重要。其次,要瞭解雖然現在沒有特效藥對付新冠病毒,但98%感染者能夠治癒,或輕症者根本無需治療就能康復。

下面是何大一談他領導的研究專案和民眾注意事項部分的採訪實錄。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挪送一位因新冠肺炎而死的病患。武漢肺炎。(AP)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挪送一位因新冠肺炎而死的病患。武漢肺炎。(AP)

用科學常識跟傳染病作鬥爭

問:什麼時候新冠病毒感染者可以期待你的藥物能用來治療?

何大一:遺憾的是現階段我們還沒有針對這些患者的任何特定療法。我們正在做的是為將來開發治療方法或預防手段。開發藥物、開發疫苗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我們很著急。我們正在盡可能快地採取行動,但是這種治療方法肯定到來年還沒有準備好。

因此,現在我們所有人都要用防控感染的措施,用常識,用教育大家避免被感染的方法來跟這個傳染病作鬥爭。我們必須使用我們的知識。在短時期裡並不會有特效藥物。

問:你領導的團隊要發現兩種抑制劑和一種抗體。能不能用通俗語言介紹它們殺死新冠病毒的原理?

何大一:我們嘗試用不同的方式來攻擊病毒。一種是開發針對兩種不同目標的藥物。冠狀病毒有一種蛋白質叫蛋白酶(protease)。這是一種化學剪刀,可將病毒蛋白由大塊切成小塊。這些小片蛋白可以組裝成傳染性的病毒。

因此,如果能以某種方式阻止這把剪刀,那麼這個病毒就無法產生後代顆粒。這是一種針對愛滋病毒和丙型肝炎進行過充分研究的領域。已經有許多針對愛滋病毒的蛋白酶和丙型肝炎的蛋白酶的藥物。因此,我們可以利用這些知識,以及在這些領域嘗試和測試過的化合物(chemical compounds),用於對新冠狀病毒的蛋白酶的研究上。 我們現在正與年輕科學家查韋斯(Alex Chavis)合作,他正在開發高通量系統以篩選此類化合物。

新冠狀病毒還有另一個靶標——聚合酶(polymerase)。這種蛋白質只是複製這個病毒的核糖核酸,從而複製出更多病毒的核糖核酸。再說一次,如果能找到一種抑制這種蛋白質的化合物,那麼該病毒就不能產生核糖核酸,也就不能產生後代。這又是一個我們研究愛滋病毒、乙型肝炎、丙型肝炎的領域。

因此,我們運用這些知識,運用所有已經研究過的化合物,並將其適用於篩選。 這條路已經鋪好,我們只是在利用之前的經驗,看看我們是否可以針對第二個目標快速開發藥物。因此,這是藥物開發的兩個主要領域。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身著全套保護裝束的防疫醫護人員。新冠肺炎、武漢肺炎。(AP)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身著全套保護裝束的防疫醫護人員。新冠肺炎、武漢肺炎。(AP)

問:什麼是單克隆抗體?它是怎麼能殺死新冠病毒的呢?

何大一:我們正在研究的第三個領域是找到一些抗體,它們能阻止冠狀病毒家族進入人體細胞。冠狀病毒必須跟人體細胞的受體結合,使用一種稱為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的蛋白。我們可以找到這些針對刺突蛋白抗體,來抑制病毒與細胞的相互作用。再說一次,這是我們致力於愛滋病毒的研究領域,我們只是運用自己的技術來尋找對抗這種病毒的抗體。

在這裡,我們嘗試從被感染者身上分離出抗體。我們已經取得了一些香港感染者的樣本來分離抗體。我們也希望從紐約的案例中獲取樣本,一旦我們提取了抗體,我們就可以對其進行優化,以使其更強大,看看我們是不是可以用來打擊這個病毒家族中的更多病毒。

血漿療法可行但有風險

問:現在中國國內在治療新冠病毒感染者時用的「血漿療法」跟你用抗體阻止病毒是不是同樣的道理?還是之間有什麼區別?

何大一:我認為顯然有相同的原理,當我們在說分離特定抗體,生產抗議,再給予抗體。可以肯定地說,100年前、75年前,或者50年前,我們沒有技術可以做到這一點。因此,人們就從康復的患者那裡收集了血清或血漿,然後簡單地將其用作治療。這是相同的原理。

當然,當你獲取血漿時,可能會擔心被未知疾病傳染。還有,當把血漿給予某人時,你給的不僅僅是你需要的抗體,你給的還有一大堆其它蛋白。

而我們做的事情是通過從人身上分離出抗體,我們只挑選有效的抗體。這樣我們就可以安全有效地進行大批量生產。

因此,血漿療法是現在可以做的現成的事情,但存在著許多潛在風險。當然我並不反對這樣做。我認為它的風險是,你不知道你獲得的這個人的血液中是否含有其他未知物質。比如,過去我們不知道丙型肝炎的存在,因此,這可能就傳播了丙型肝炎。我們不瞭解許多其他病毒。這就是丙型肝炎、乙型肝炎,也許某些地區還有愛滋病毒就是這樣傳播開的。因此,血漿療法存在著風險。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正在檢查一位感染新冠病毒肺炎的患者。新冠肺炎、武漢肺炎。(AP)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醫護人員正在檢查一位感染新冠病毒肺炎的患者。新冠肺炎、武漢肺炎。(AP)

雞尾酒療法抗新冠病毒效果有限

問:現在在中國國內也有人用你發明的治療愛滋病的雞尾酒療法,即用兩種或多種治療愛滋病的藥物一起來治療新冠病毒感染者。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何大一:我認為這裡存在著一些差異。這種冠狀病毒感染就像流感病毒感染一樣,是短期的。患者要麼在一周左右的時間內康復,要麼就屈服於該疾病。因此,感染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所以對急性感染者來說不必很擔心病毒可能的變異或改變。而這對於愛滋病毒和丙型肝炎這樣的持續數月甚至數年的慢性感染而言,卻是個嚴重問題。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病毒變異或變化非常重要。因此,你幾乎總是需要進行聯合治療。而對於急性感染可能就不需要。特別是現在,我們甚至還沒有一種有效藥物,所以嘗試一起用2種未知藥物,它們能起作用的機會的可能性不大。我不是在批評人們因為沒有好的解決方案需要進行嘗試。舊藥新治,轉換舊藥的用途,用來治療冠狀病毒,是值得嘗試的。

武漢肺炎疫情,2020年2月10日,下沉到德望社區的武漢市園林局職工楊麗青在調試播放防疫事項的擴音喇叭。(新華社)
武漢肺炎疫情,2020年2月10日,下沉到德望社區的武漢市園林局職工楊麗青在調試播放防疫事項的擴音喇叭。(新華社)

嘗試瑞德西韋是正確的選擇

問:你對吉利德的瑞德西韋現在被視為唯一有望用於治療新冠病毒的藥物有什麼看法?

何大一:你說的是吉利德(Gilead)的瑞德西韋(Remdesivir),這個藥正在測試中。它是針對埃博拉病毒感染開發的,並針對埃博拉病毒進行了測試,發現它有點用,但不如用於治療埃博拉病毒的某些抗體那麼好。因此,它並不適合治療埃博拉病毒。

但是,有理由相信它可以對抗薩斯,例如薩斯病毒,或MERS病毒,有些動物實驗表明,它有積極作用。因此,在此次疫情爆發中立即進行嘗試是正確的選擇。

我知道吉拉德(Gilliard)開展了兩項研究,一項是針對中國的重病患者,另一項是對較輕的病人。他們希望總共能以可控方式(a controlled manner)招募大約七、八百個人。有些人獲得藥物,有些人獲得安慰劑。這樣他們就可以判斷藥物是否真的有效。測試正在進行中。如果他們要招募到所有患者,可能需要花數月時間。因此,我們必須等待。

問:可報導說有的病人用了效果很好,比如,在西雅圖的美國第一個感染者

何大一:不能根據個案就得出這樣的結論。這叫個例(anecdote)。如果你還記得,所有新冠病毒感染者不管你治還是不治,其中85%都會沒事(do very well)。而約98%會康復,只有約2%會死亡。因此,不能僅針對單個病例,或少數病例,就聲稱某個藥物有效。你必須進行統計,這就是為什麼要針對這麼多患者來設計研究,並設計對照組。 因此,不能基於少量病例就聲稱有療效,而僅基於單個病例就更不能聲稱有療效了。

壓力之下新藥疫苗能趕出來嗎?

問:您認為研製新藥和疫苗的前景如何?

我認為我們所有人都在努力做到這一點。 問題在於我們正處於一場流行病之中,情況非常緊迫。如果給我們五年時間,每個團隊都會感到有充裕時間讓他們可以找到抗體、疫苗或藥物。但是,現在時間太緊迫,要看是否能在幾個月內在實驗室找到有效的化合物,然後在幾個月後將其轉變為產品,進行安全性測試並大量生產。能在一年或18個月內完成所有這些工作嗎?那就是壓力。通常需要的5至10年時間現在被壓縮了。

問:可能做到嗎?

何大一:我們還得看。許多人正盡最大努力,包括我們這裡。有些公司正在研究疫苗,他們認為可以在幾個月內生產出來並開始測試。但是正如國家衛生院的富奇博士(Anthony Fauchi)在總統新聞發佈會上提到的那樣,即使在幾個月內完成研究,測試仍需一年或18個月時間。 因此,它不會立即發揮作用。但我們需要這樣做。這個問題如果繼續存在、惡化並困擾世界,那我們就需要用這些干預措施。因此,假設這種流行病不消失,我們就必須儘快推進工作。

一般不需要戴口罩

問:新冠病毒已經入侵美國並在一些地方蔓延,如華盛頓州和加州。現在紐約也已經出現了數例。藥房已經買不到口罩和消毒水。民眾有些恐慌。你要告訴他們如何在沒有藥物和疫苗,甚至連一些基本衛生物品可能都買不到的情況下來應對這場可能會來的爆發?

何大一:我認為第一件事就是教育公眾不要恐慌。公眾需要知道的是這是一種通過咳嗽或打噴嚏以及被污染的表面傳播的傳染性疾病。人們通常用手來接觸病毒,所以手的衛生是最重要的事情。

口罩對已經被感染並且希望阻止病毒傳播給別人的人很有用,對需要與感染患者保持密切接觸的醫護人員也很有用。但是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在地鐵上或在街道上行走戴口罩並沒有意義,這在亞洲是有的。我和這裡的公共衛生官員認為,這並不可取。 我看到很多做法並沒什麼道理。最明智的做法還是保持雙手清潔,保持環境清潔,這就是我們每個人必須要做的事情。

武漢肺炎疫情,2020年2月9日,武漢市江岸區花橋街道志願者在對街區進行排查。(新華社)
武漢肺炎疫情,2020年2月9日,武漢市江岸區花橋街道志願者在對街區進行排查。(新華社)

另一件事是,雖然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流行病,但我們必須記住98%的人是可以康復的。這並不是說2%的死亡率不重要。它很重要。但我們還需要記住,季節性流感就在我們身邊,每年有數以萬計的人被感染。即使有疫苗,也有藥物可用,我們幾乎沒有對此給予重視。

即使在美國,我們也有數以萬計的人死於季節性流感相關疾病。當然主要出現在老年人、或免疫功能低下的人、或患有慢性疾病的人當中。但這也類似於新冠病毒。因此,我們必須將其放在適當背景下來看,就是這種病毒感染的死亡率比薩斯低約3到4倍,比另一種冠狀病毒感染MERS低約10倍。因此,我們必須注意這種對比。如果我們對季節性流感不感到恐慌——即使每年死亡人數如此之多,而我們現在(對新冠病毒)感到恐慌,主要是因為這是新的神秘疾病。

社區中還有很多感染者我們看不到

問:有人說聯邦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DC)錯過了很多新冠病毒感染者,把他們當作了流感病例了。你認為有這種情況嗎?

何大一:很難說這種情況發生在美國大部分地區。但是,如果看一下華盛頓州和北加利福尼亞州,已經出現了我們稱之為社區傳播的案例,這些案例跟去過中國或其它地方旅行沒有關係。因此,這表明新冠病毒正在這些社區傳播。而且,當嚴重併發症病例出現在醫院時,這意味著已經有了更多未識別出的病例。毫無疑問,這也說明還有很多未被診斷出來的病例在這些地方存在著。

在紐約市、紐約州(採訪當時,3月3日)有兩個病例,一例與從伊朗回國有關,這是可以解釋的。但第二例沒有旅行史。那個50多歲的人是在這裡被感染的。因此,至少還有一個未被診斷的人。而且,當發現這個病例時,這只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沒看不見。如此推論,社區中還會有更多案例,但我不知道有多少。這就是為什麼進行測試至關重要。我們需要測試更多有症狀的案例,以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有更深的瞭解。我認為,大多數案例仍是流感或病毒感染,但偶爾可能會發現幾個新冠病毒案例。

2020年武漢肺炎疫情,2月3日,武漢市青山區愛心車隊的司機尹志宏在社區等候分派接送任務。(新華社)
2020年武漢肺炎疫情,2月3日,武漢市青山區愛心車隊的司機尹志宏在社區等候分派接送任務。(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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