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法治的信仰讓他們成為國家密裁對象:《激越與死滅》選摘〈3〉

2017-02-23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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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妻子的心情?一九九四年,李邱己妹接受張炎憲教授訪問時,已是四十七年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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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們七、八個婦人相伴,四處陳情,也找過楊亮功、丘念台、黃朝琴等,都沒有正面回音。四十多年來心頭老是想著,丈夫何時會回來?是被關在哪呢?還是已經……?一直等待著,直到今天還是在等待。雖然已經四十多年,但是在沒看到屍體以前,怎麼能相信他已經死了呢?怎麼能呢?

沒有看到屍體,怎麼能相信他已經死了呢?對家人而言是無盡的思念與等待。同樣遭密裁的《台灣新生報》副總編輯吳金鍊,他的妻子賣豆漿、幫人做飯,養大六個孩子。全家福照片中,那帶著珍珠項鍊的美麗婦人,一九九六年時臉上已佈滿風霜刻痕。她省吃儉用把老家買下來,因為心裡始終沒有放棄等待先生返家的念頭……。

人們可以理解那不知父親遺體何方的痛苦嗎?李瑞漢的女兒李月美在一九九三年受訪時,止不住眼淚:

我……深深期望,父親在三個同時被抓走的人裡,不要遭受看到其他人被槍殺的痛苦。假如真是被槍殺,希望不要忍受種種活罪,像被活埋、鐵線穿掌而過、投海……。希望父親能夠維持「死的尊嚴」,身體沒有遭受凌遲割裂,能夠穿得整整齊齊的。

初中時每讀到朱自清的「背影」時,總被我的淚水浸濕,而使平坦的書頁變了形。我要到哪裡去「尋父」呢?

每一幕都是當時二二八受難者被折磨的情景,每聽聞一次,心中就陷入父親可能也承受同樣痛苦的噩夢。「生者安寧,死者安息」,何日可得?

激越與死滅﹝作者:黃惠君﹞
遠足文化出版的《激越與死滅》書封﹝遠足文化提供﹞

*本文選自遠足文化的《激越與死滅》第九章,本書作者黃惠君曾是法國巴黎大學的社會學博士候選人,卻闖進台灣傷痕歷史的領域。因法國教會她的是,不可能不了解歷史,而有辦法詮釋當代社會。從1997年主持美麗島事件口述歷史計劃開始,她便緊握台灣人心靈底層最敏感的神經,一路走向白色恐怖與二二八。2007年她開始擔任紀念館策展人,作品包括「台灣之愛:1947二二八到1987解嚴」、「陳澄波與蒲添生紀念特展」、「公與義的堅持」、「二二八國家紀念館常設展」。寫作對她而言,是一條自由之路,十年功,讓她完成首部的二二八紙上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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