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詡民主自由的人,也有自己民粹右翼的小角落」那些參與反送中的陸生:三段思索身份認同的故事

2019-10-24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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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們不會想你是大陸人,基本假設你就是香港人。你出現在這個地方,你就是『手足』。那我就去嘗試一下,被當成『手足』是什麼感覺」。示威者在這場運動中彼此以『手足』相稱,表示如兄弟般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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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號聲此起彼伏,一件件物資從身邊人手中傳遞出去。那幾分鐘裏,歡歡成了一名抗爭者,身份的模糊性起了很大作用,大家為著同一個目標而抗爭。不過,隱藏身份的感覺卻五味雜陳。

「一邊覺得很有趣,好像捉迷藏,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誰。另一方面又覺得悲哀,我沒有辦法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表達我的身份。他們也不知道,原來大陸人也有支持這場運動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小粉紅』。」『小粉紅』起源於網絡,泛指傾向民族主義的大陸青年。

不過,在抗議人群裏和生活中,她不會主動澄清自己是大陸人,來幫香港人爭取權益。在她看來,這樣做有點馬首是瞻、表白忠心,自認清高的她做不出來。她堅持在社交媒體上使用簡體字,故意與被稱「殘體字」的敵意對著幹。

示威者在這場運動中彼此以「手足」相稱,表示如兄弟般親密。
示威者在這場運動中彼此以「手足」相稱,表示如兄弟般親密。

在夾縫中對話

抗議運動以來,大陸防火牆內的社交媒體微信和香港人常用的「臉書」如同兩個戰場,所有人都有被迫選邊站隊的壓力。支持示威者還是警察?支持香港人還是北京?大家通過轉載或發表自己立場的帖子,彷彿立下投名狀,從此非黑即白。

身處政治意見的夾縫中,歡歡反而生出了對話的渴望。她在微信裏與大陸人爭辯,在臉書中與香港本土派辯論。

見到有人說「香港人是被煽動起來上街的」,她便用親眼所見的例子反駁:推著嬰兒車的父母、坐著輪椅的殘疾人。「香港人有自己的主體性,不是因為別人給了錢,或者被煽動而上街遊行。」

不過,她的辯論對象也是有選擇的。「如果從『把你當成蝗蟲』和『把你當成人』之間分成1到10分,我可能選擇與7、8分的人對話」,她說著,手掌豎起來,從左到右在空中拉了一條線,彷彿呈現一條政治光譜。

在7月和9月兩次「光復屯門公園」遊行中,抗議原本針對公園內廣場舞產生的噪音,卻有示威者把來自大陸的跳舞的中年大媽稱為「家禽」,指責她們在公園裏勾引香港的老年男性,作出不雅行為。

歡歡認為,示威者用對方大陸人的身份發難,卻不承認歧視,這讓她憤怒:「好像在說,香港人就是高貴的,大陸人就是來做雞做鴨的」。見到類似言論,她總是按耐不住要和對方爭辯幾句。

她在一則帖子中總結道:「那些自詡民主自由的人們也有自己民粹右翼的小角落,亟待反思。」

她有時也會以幽默的態度回應對方的嚴肅和傲慢。「對對對,你們很高級,那你就更寬容一點,不要跟我們這些大陸人一般見識」,說到這,她狡黠地笑起來。對她來說,幽默是當身份被暴露,還沒來得及、或沒有辦法緩解對方心裏的刻板印象時,避免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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