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詡民主自由的人,也有自己民粹右翼的小角落」那些參與反送中的陸生:三段思索身份認同的故事

2019-10-24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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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歡歡說,在防火牆內的微信上與人對話,猶如打一場「持久戰」,必須付出決心與耐心。當大陸的愛國主義教育一浪高過一浪,當「文化大革命」、「八九」學運的記憶被掩蓋,當假新聞以前所未有的兇猛勢態滲入資訊,甚至連中共黨媒都會堂而皇之造假時,生存在這種環境的人沒法對香港發生的事持正面評價,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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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 water(像水一樣)」,歡歡用了一句抗爭口號來形容自己如何應對處在夾縫中的心理狀態。這種模糊身份也讓她明白,「越感到香港公民社會的美麗和可貴,越覺得這種美麗可能是建立在對大陸醜陋的想像之上。」

歡歡說,是時代的洪流將她捲進其中,令她不得已在陸港之間搭建橋樑。即使個人的力量很渺小,她也想盡力說出真相。

只不過,她偶爾羨慕香港人「生於斯、長於斯」的生活狀態,能與家人、朋友一起實現理想。而她最親的人在大陸,地理距離及社會環境或許在令彼此漸行漸遠。

十一月畢業典禮將至,她問父母是否過來參加。母親回應:「現在過去安不安全?我們考慮下」。歡歡的腦海里浮現出香港本地同學扶老攜幼、捧花束擎氣球在校園裏拍照的場景。一向樂觀的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從「想成為香港人」到「其他身份自處」

「我想成為香港人」

並不是所有大陸生都能像歡歡一樣坦然面對「夾縫人」的身份。對於19歲的阿依來說,6、7月裏,她經常陷入糾結和崩潰,「不知道自己是誰。」

來港讀書前,阿依曾到香港大學參觀。她見到立在校園內的「國殤之柱」,第一次知道了1989年的天安門事件,開啟了對這個城市的好奇。回去後,她不斷在網上「翻牆」,了解到香港有很多大陸沒有的東西,包括學術自由和新聞自由。

「香港媒體有時讓人難以接受,尖銳、極端、偏頗,但什麼聲音都有。這種存在就是自由的體現」,阿依開始申請香港的大學。

來港兩年裏,她專門選修了廣東話課程,苦練粵語。她也積極結交本地朋友,參加沙龍和講座,努力嘗試「融入」這裏。

6月16日,多次舉辦反對《逃犯條例》修訂遊行的香港泛民主派組織「民間人權陣線」(簡稱「民陣」)發起遊行,追究警方被指四日前的濫權行為。阿依也抱著好奇的心態與同學一起加入。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她戴帽、戴口罩出行,與周圍人講廣東話。

當天遊行人士異常多,行進速度緩慢。晚上10點,夜色已深,隊伍行至政府總部,再次停滯不前。這時,有人在天橋上開啟燈光,揮動手機,高喊「香港人加油!」大片燈光亮起來,彷彿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困乏的雙腿雖然不能前行,但大家的精神為之振奮。

天橋下的人群也隨聲應和,叫喊聲在阿依周圍振聾發聵。一瞬間,阿依覺得感情很複雜。「很激動,但又很難過,內心特別地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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