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十月驚奇」終於引爆 希拉蕊「電郵門」魔咒咎由自取

10月28日，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在競選團隊、媒體記者大陣仗陪同之下，搭乘專機前往愛荷華州第二大城錫達拉皮茲 （Cedar Rapids），準備參加一場造勢大會。再過11天就要投票，絕大部分民調都顯示希拉蕊勝券在握，對手川普（Donald Trump）深陷自己掘出的泥淖，美國立國240年以來第一位女總統即將出現。

這架「Stronger Together」專機當天Wi-Fi傳輸故障，降落機場之後，機上乘客的手機恢復連網，一枚名為「十月驚奇」的震撼彈隨即引爆：就在希拉蕊還馭風高飛的時候，聯邦調查局（FBI）局長柯密（James Comey）宣布，局方幹員新發現一批電郵，可能與希拉蕊先前的「電郵門」（Emailgate）風暴相關，必須進一步調查。

「2016美國總統大選 風傳媒特別報導專頁」

這枚震撼彈立刻讓希拉蕊的選情幾乎失速，讓川普陣營如獲至寶。民主黨驚魂甫定，雖然腳跟尚未站穩，但選前一刻千金，必須立刻發動反擊。他們將焦點鎖定柯密本人，質疑他違反美國政治常規慣例，以司法手段影響選情；尤其他宣布此事時語焉不詳，等於送給川普陣營一張空白支票。當然，民主黨人沒有明講，但政壇人盡皆知：柯密是共和黨籍。

民主黨人的反擊有其理據，柯密的決策與作為值得商榷，但是共和黨籍聯邦眾議院議長萊恩（Paul Ryan）的一句話正中要害：「希拉蕊咎由自取。」（Hillary Clinton has nobody but herself to blame.）

希拉蕊能力與資歷遠勝於對手，但形象……

今年的美國總統大選過程之奇特，近代史上罕見。川普雖然擊敗10多名對手斬獲共和黨提名，但人品低劣、見識淺陋、行事乖張，完全沒有資格領導國家。相較之下，希拉蕊資歷豐富、政策紮實、作風穩健，絕對堪當國家重任。儘管如此，希拉蕊還是選得相當辛苦。反菁英、反體制、反全球化的時代氛圍是主因之一，但希拉蕊本人也要負相當大的責任，選民就算不否定她的能力與資歷，但她是否誠實、是否值得信賴與託負？巨大的問號橫亙在選民與選票之間。

民選政治人物廣結善緣是基本功，但希拉蕊有一點與川普難兄難妹：非常顧人怨。她30多年的從政經驗，在支持者眼中是傲人資產，在反對者眼中卻是菁英、體制黑暗面的象徵。她雖然出身中產階級家庭，但很早就躋身金字塔頂端，全力為自己與後來當上總統的先生經營綿密人脈、進行詭譎複雜的權力遊戲。 （相關報導： FBI與希拉蕊之戰 十大重點讓你看懂「新電郵門」風暴 ｜ 更多文章 ）

希拉蕊當然是美國政治上層場域的大內高手，2001年1月離開白宮之後影響力始終不減。她的（溫和）自由派意識型態與政策，使她成為共和黨的天敵與頭號打擊目標。但是撇開黨派之爭，還有許多人是無法接受她機關算盡、運用特權、諱莫如深、私利優先、傲慢欺人的行事風格，30多年來從阿肯色州政府、白宮到國務院，她的形象問題冰凍不只三尺。有些問題可以說是敵營欲加之罪，甚至可歸因性別歧視，但有些問題卻是希拉蕊自己天造地設。

更糟的是，希拉蕊始終無法像她先生一樣，以草根魅力拉攏人心、粉飾汙點。她總是如此冷靜、如此精明、如此胸有成竹，那麼她為何還是會犯下那些致命的錯誤？

身為首席閣員卻顧國家資訊安全

「電郵門」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2009年1月至2013年2月擔任美國國務卿期間，身為歐巴馬內閣首席閣員的希拉蕊不顧官場規範與資安風險，堅持使用設於自已紐約家中伺服器的電郵「hdr22@clintonemail.com」來處理公務，目的顯然是為了完全掌控相關資訊的流動、必要時可做「不著痕跡」的處理、讓不該浮上檯面的東西永遠消失，典型的「希拉蕊算計」。當時希拉蕊雖然年過六旬，但很少人會認為國務卿是她政治生涯的最後一站。

希拉蕊的荒謬作法在卸任國務卿兩年後東窗事發，而且率先揭露者並非右派媒體，而是《紐約時報》。當時是2015年3月，一個月後她宣布投入總統選戰，但「電郵門」陰影一路籠罩，她將約3萬封電郵交給國務院以示清白，但是先前已刪除約3萬2000封「與公務無關的私人電郵」，引發更多爭議，也進一步坐實了共和黨支持者與部分中間選民對她的負面印象。

今年7月，FBI局長柯密宣布政府調查告一段落，雖然建議政府不必對希拉蕊提起刑事訴訟，但仍譴責她的作法「極度草率輕忽」（extremely careless）。如果真的只被視為「草率輕忽」，對希拉蕊而言恐怕還是好事。但批評者看到的是「機關算盡、運用特權、諱莫如深、私利優先」，看到的是辜負國家與人民託負的犯罪行為。

同樣在7月，希拉蕊與川普正式成為兩大黨的總統候選人，她在7年半前種的因，不斷生出苦果，逼她嚥下。川普的支持者一有機會就呼喊「把她關起來！」（Lock her up!）川普本人在電視辯論會上公然威脅：他的下一站是白宮，她的下一站則是監獄。

選戰一關又一關，希拉蕊想方設法要關上或掩住「電郵門」，在道歉之餘強調自己行為並未造成實質損害。有了FBI認證的免死金牌，敵營的鞭撻與侮辱似乎忍一忍就過去了。沒想到選前11天，彷彿魔咒的「十月驚奇」還是發生了，選情再度緊繃到千鈞一髮，昔日的「政壇勝利組」佼佼者希拉蕊，再度接受反菁英、反體制時代氛圍的試煉，再度為自己多年前的愚昧行為付出代價。 （相關報導： FBI與希拉蕊之戰 十大重點讓你看懂「新電郵門」風暴 ｜ 更多文章 ）

含著鑲鑽湯匙出生、大半輩子在名利場中打滾的川普，第一次競選公職就化身為中低階層的代言人。一路幫先生打選戰、後來親自披掛上陣的希拉蕊，卻是一路與美國社會脈動漸行漸遠，一路埋下會在日後引爆的地雷。這是今年美國總統大選寫下的警世寓言，所有想要攀登或者固守權力巔峰的政治人物，都會得到深遠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