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糟的盛世,做最好的自己:《敵人是怎樣煉成的》選摘(5)

2016-10-17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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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允許自己在泥巴裡躺一會兒。」我把這句話說了一個月、又一個月,所有的順應療法激勵療法激將法全都沒辦法,一百天,又一百天─他媽的你要在泥巴裡躺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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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把人關進牢籠、通過「你只能跟我說話」建立囚徒對審訊者的依賴、把權利變成恩賜,這種層面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容易讓人警惕;對自我設限自我監禁亦有反思;我怕自己生活在一種斯德哥爾摩情境裡─「讓你活著,就是為了接受我們的審訊。」

「與審訊者對話」也是斯德哥爾摩隱性症狀,將審訊者、警察和祕密警察當成對話對象,也就是將自己的人生建立在與他們的交互關係上。上可通天的四部門聯合辦案和扎根基層的維穩體系同樣百煉成精傾國傾城,不論看守是不是近在咫尺,不管是抓我的審我的還是盯著我的,他們的存在,讓我永遠都是「被關押者」、「被盯梢者」,走不出身上心底的受難者標籤。

「就是我笨、我活該倒楣。」─不要以為顫慄哭泣的是別人,那個被放後困於事業崩塌合作夥伴割席的姐妹是我。

「他不那樣做就沒事。」─那個被抓之後被同伴指責咎由自取的兄弟是我是我還是我。一批又一批抓捕,公益人法律人有抓無類,電視認罪報紙認罪傾國傾城,不要以為自己是倖存者那純屬虛構─已抓已審已判和待抓待審待判,有分別嗎?

不承認不面對是逃避,我若承認,又是沉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由加害者與受害者共同成就的─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我必須從這個怪圈裡跳脫出來。

我不能、我必須─親愛的讀者你已經看出來了:又需要與自己非暴力溝通了。

關起門來朝天過

「這個國家欠你的。」

「不要覺得應該為任何人承擔責任。」

「過好你自己。」

說這話的是薛野─受我牽累被抓的兄弟。

他說得很慢,把二十幾個字分成了三句話─我知道這話的分量,對我、對他、對我們。

不止這次抓捕,我們人生之中種種,都一樣─兄弟,這是我們生命必經之路。

「每一個字我都記下了。也把同樣三句話送給你。」─已是二○一六春暖時節。我們各自走過了一段獨自穿越的路。

不知薛野怎麼過來的。我用了漫長的時間閉關,專心專意陪伴自己。

我有一方院落,背靠泰山,灑滿陽光。小院方寸之地,但能水電自給,夏秋果蔬自足,我宣布閉關:世界這麼大,我想離它遠一點。特別是以「閉關」為由謝絕不速而至的各種警察,各種「依法」打理和無微不至的「關心」─我要離它遠一點。

離世界遠一點,關起門來朝天過。我有紅月季白月季經冬不死經雪不死,紅百合白百合紅玫瑰白玉簪海棠綠肥紅瘦,薄荷左鄰霍香右捨紫蘇身後荊芥芬芳側畔還是芬芳芳草連連,我用這種堪稱奢侈的方式過窄門─把幽囚之地變成修行之地,把孤單歲月變成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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