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文化事業─自爽、名譽、金錢,哪個重要?

2016-09-11 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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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想寫歌詞而研究歌詞。(網路圖片)
為了想寫歌詞而研究歌詞。(網路圖片)

以流行歌曲研究為例,就有講女性主義、本土意識的論文,先找出一些有了這等表現的作品予以肯定;然後,如果本派的基調是與人為善的,那就再找些更女性、更本土的東西講下去,展現時代的進步。至於它是不是一首有影響力的好歌,如果是就高興地強調一下,如果不是,也可以善意含糊帶過,或者更乾脆的跳過去。我把這種寫法叫作「有就好」。如果本派的基調是批判的,那就批判那些作品還不夠女性、不夠本土的地方,講講時代的侷限,講講現在哪些問題依然嚴峻、哪些地方更倒退了,總之我們都還任重道遠。我把這種寫法叫作「姿態主義」。這跟官僚的形式主義,其實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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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這種評論壯大(因為樂評沒有多少人在寫,位置自然就空了出來),乃至進入評獎體制,也就會出現投其所好的創作者。例如每年的客語歌曲創作比賽,你都會找到一些女性視角(特別是母親和祖母)、關懷鄉土而溫情脈脈的作品,兼顧了保守派的道德傾向和進步派的議題愛好,至於它在客語和音樂本體上的表現,還有它能不能通出去影響到大眾,似乎就不那麼重要了,大概是因為談這個會讓作者與論者都不好過吧。

當然,認真、嚴謹的學者,會盡量面面俱到,在專注本題的同時,向讀者提醒這套研究方法的侷限。不過我們不能只看好的,我們也要看差的,我就看過一堆顯然只是混學位的論文,真的就是「有就好」,對自己和研究方法的不足,也都只請讀者諒解。我深切地認為,說自己的論文有所侷限、有所不足,是一句廢話,脫罪和逃避責任的意味,在此通常是遠遠大於謙卑的,因為我也是這樣。那要怎樣才可以讓這句話顯得不那麼廢呢?就看你有沒有下功夫去填充實料、突破侷限啊。你有嗎?有。有做到嗎?──我們還是不要太傷感情,還是「有就好」吧。當然,如果你看我不爽,那麼秉持「姿勢主義」對我轟個幾炮,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那輪到我寫論文的時候,我又怎麼辦呢?因為我是想寫歌詞才來研究歌詞的,我以創作者本位來作研究者,這是一個不錯的標榜,所以我可以援引傳統詞學和「結合實務」的論調,自己建立一套研究方法、價值體系,用這個也合乎學術大義的名堂來尋求認可,過程中自然是要像上段那樣批判一下前行研究的,但不會太過份,畢竟我們都是要一個名。至於我的研究能否比別人的研究有濟於事,能幫到創作者和業者,往協調三方面,而非彼此遷就、硬拗的方向做去,也給我自己謀到生路?這就有待驗證了。

*作者台北人,台灣大學歷史系學士,北京大學歷史系中國近現代史碩士,香港浸會大學人文與創作系博士候選人;作家、歷史研究者、也是漫畫工作者。2013年創辦「恆萃工坊」,目前的產品有《易經紙牌》和《東方文化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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